第95章 婚后七八 走,肯定不是逃往国外。……

走, 肯定不是逃往国外。

这一点两人心照不宣。

“你的意思是去疆省?”苏榆问。

“这两年疆省油田的关书记一直联络我过去做实地调研,鉴于妙妙还小,那边条件又特别艰苦,我给回绝了。”

韩尚顿了顿, 前路漫漫, 已到四十不惑的年纪, 功成名就不是目的, 惟愿一家人平安健康万事顺遂。

“愿不愿意体会一把疆省的自然风光?”

苏榆诧异, 他竟然打算去疆省, “那边的优势是?”

“若要是乱起来,政治斗争攻击的无非是思想和阶级, 思想方面我们无可指摘,阶级对立不可避免, 我祖父曾是当地颇有名望的学者,祖上遗留下来的家产丰厚,外公那边曾是民国时期的大资本家,后来全家移民米国,这些都不是秘密,稍一查探就能知道, 因此,若是掀起阶级对立,恐怕是避无可避。”

韩尚沉声道:“是我连累了你和孩子——”

苏榆食指轻点他的唇:“别说连累不连累的话,我这也好不到哪去, 爸妈那边怎么办,岂不是首当其冲?”

“年前已经去过信,说是一切都好,他们的科研项目应该是受到保护的, 国防单位不会轻易乱起来,如果发生意外,还有其他退路。”

“部队,海军,边疆,特别是疆省,因为前几年跟苏国的冲突,都是轻易不能乱起来的地方,而石油化工又是国家重工业的支柱,疆省人员结构复杂,即便乱起来也不成气候,上面不会不管,应该很快就能镇压下去,是我目前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去处。”

其实韩尚没说的是,也不只有这一种选择,只是相比较其他选择而言,这个地方他们所能发挥的作用会更大,不管如何,他始终存着一颗爱国的心,始终想着能尽自己的一份微薄之力来为这个国家做点贡献。

苏榆沉吟半响,这样一来,她之前做的那些准备就都成了无用功。

“按你说的办吧,什么时候走?”最终苏榆下定决心道。

“这么笃定?不怕条件艰苦?”韩尚露出一丝笑意,揽着苏榆的腰低声问她。

“有多艰苦,没有水没有电?没有房子?”苏榆顿时瞪大眼睛,不至于吧?

韩尚轻笑:“那也不至于,有电,有水,有楼房,这样行吗?”

只要有电有房子就行,其他的都能靠自己搞定,没有想象中的艰难。

两人商量好,第二天韩尚就跟厂委提交了报告。

“怎么突然申请调到疆省,是不是那个关黑子又来游说你了?”高厂长戴着老花镜吹胡子瞪眼的,机械厂这些宝贝研究员天天遭外人惦记,前些年被别的厂挖走好几个人,好在核心技术人员还在,不然哪来的后面那么多电器的研发与生产。

韩尚笑着点头,顺势把锅推到了关书记头上,前几年张厂长退了,又调来一位李厂长,不过机械厂许多事情还是高厂长拿主意,六十多岁了偏偏不服老,干劲十足的,每天开会就属他嗓门最大。

高厂长语重心长的劝他:“你不要听那关黑子瞎说,边疆条件有多艰苦你是不知道,那是吃啥啥没有,用啥啥不行,到了那边可跟咱这不一样,楼房啥的想的别想,冬天没暖气夏天没风扇,不信你去住两年试试,小苏怎么说,应该不会同意跟你过去吧,你要自己去的话也行——”

“我们全家一起走。”韩尚打断他的话。

“什么?小苏也要走,”高厂长气的直拍桌子:“不行不行,你走可以,小苏绝对不能走!”

电器厂那边虽说研发人员众多,但是全靠苏榆带着才能快速出研究成果,高厂长说什么都不答应。

韩尚也不指望一下子能说服他,先把报告提交上去,其他的事情可以慢慢处理。

他不急,急的是别人,一石激起千层浪,苏总工和韩总工一家要调走的消息不胫而走,机械厂不想放人,疆省油田关书记又抢着要人,一时半会估计还真走不掉。

“你们真的要去疆省?那地方有啥好的,搞研究咱这也可以啊,干啥非得去那老远的地方?”赵秀娟十分不理解,刚得到消息就急匆匆跑过来问苏榆。

苏榆现在上班很自由,基本上不用她再去盯着做实验,下面有的是人手干这个,她只要提出研究方向,并把自己的设想写出来,活交给下面的研究员就行,当初的五人小组,现在全都成了独立带团队的核心成员,不光赵秀娟不理解,朱跃红他们也十分不解。

“怎么突然就要走?咱这是研究家用电器的,去疆省还不如留在京市,你是怎么想的,跟我说说。”同样六十多岁的朱跃红依旧坚持在岗位上,神情严肃的看着苏榆。

这位老大姐可不能随便敷衍,苏榆也没想到自己一说要走,竟然有这么多人阻挠,还都是关系亲近的人,随便找个理由显然说不过去。

对此,苏榆只能又把锅推到韩尚头上,一家子总要整整齐齐的,分割两地不是长久之计。

妙妙兴奋的很,丝毫没有离开熟悉的环境和小伙伴们的焦虑不安,反而兴致勃勃的问苏榆:“妈,疆省的哈密瓜甜的很,可惜去年厂里一家只发了一个,你说咱要是搬到那边去,是不是天天能吃到哈密瓜。”

“生物是怎么学的,还天天吃,想得美。”

苏榆正在轻点家里的东西,现在刚开春,棉袄里还要再加件毛衣,再过一个月或许能穿褂子,那剩下的厚棉袄和被褥倒是可以提前寄过去,夏天的衣服不占地方到时候直接带过去,家里的电器可以拆成零件跟衣服一起寄过去,到了地方重新组装就行。

这边正收拾呢,那边妙妙又跑过来问:“妈,咱啥时候搬啊,我想等刘校长生日之后再走。”

刘校长就是当初准许妙妙上小学的那个老者,多年过去,依旧是京市机械厂附属中学的校长,分管着高中、初中和小学。

“刘老师什么时候生日?”苏榆问。

“八月十六。”

苏榆顿了下:“等不到那时候,你提前把生日礼物给刘校长吧。”

如果不出意外,五月份那场运动首先爆发的场所就是学校,而里面的老师校长首当其冲会被波及。

想到这里,苏榆突然生出一股无力感,那里有妙妙敬爱的师长,是她学习与成长的地方,却即将成为人间炼狱。

这种无力感一直持续了好几天,连韩尚都开始怀疑:“实在不想走也可以,就算是留在京市,总能护你们周全。”

这是以为她不舍得走呢,苏榆摇头,当曾经史书上的事情变成亲身经历,这种滋味难以言喻的不好受,偏偏还不能去提醒别人,而且就算提醒了又能怎么样呢,逃到国外去或者都到疆省去?

只在事情刚露出一点苗头的时候,这种建议无疑会被人当成无稽之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