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周围是一阵看好戏的低呼和吹口哨声, 还有几丝不赞同的倒嘘声。

在这艘船上,附属物的归属权在带其上船的人身上。

赌人,赢方可以对她做任何事, 包括性命。而下船之后如何处理这个人的行踪, 堵住对方亲友的口,则要由输家全权接手。

在在场大多数人眼中, 一条可以随意玩弄的人命,根本无法和易家百分之三的股份相提并论。

一道道淫邪且不坏好意的目光落在凌初身上,在这个看似铺满光华的明亮大厅里,钱权织成的黑布笼罩在上方, 那些覆盖在身上的人模狗样的皮囊,肆无忌惮在阴暗的滋养下溃烂, 露出藏于其下肮脏发臭的内里。

周围人的鼓动、股份的诱惑。

天知道易林深用了多大的自制力, 才压下一口应下的冲动, 侧头看向凌初。

对方双手环胸,歪头看着她,既不生气也不惶恐,嘴角噙着一抹略带嘲意的笑, 眼皮耷拉着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没说什么, 却让易林深稍稍发热的大脑,瞬间冷静下来。

他看向张总, 冷静道:“不知张总可否稍等。”说完又看了眼凌初:“我需要一些时间考虑一下。”

“当然。”不论内里是什么品种, 张总表现出来的风度堪称上佳,温和地一伸手,调笑道:“这样有趣的美人, 换做是我也要犹豫一下。只不过我年纪也不轻了, 准备再玩两局就回去休息, 还请易总快些决定。”

易林深点点头,顶着周边的嘘声,拉凌初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一处窗边,易林深刚要开口,看到易韶也走了过来,蹙起眉命令道:“你先自己转转,我有事。”

这个侄女确实聪明能干,而且她是私生女,培养利用的好,能成为他手里的一把刀。

但现在还不行,易林深也不觉得需要向易韶解释自己的行为。

没想到平日里听话懂事的侄女,这次却没有依言照办,而是冷声问:“小叔准备让凌初当筹码?”

易林深看了凌初一眼,眉间卷起一丝薄怒,冷下脸,冷酷地斥道:“你还没有资格管控我的选择。”

易韶和凌初对视一眼,又深深看了眼易林深,转身时眸中冰寒彻骨,杀意凛然。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易林深总感觉易韶离开时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

心中惦念着股份,他没有时间多想,只以为易韶是对同为女性的凌初的同情。

他不以为然,又看向凌初,微微缓和声音,劝道:“我知道你不会配合我,先听我说完。张总是这艘游轮宴会的常客,接近他,很有可能有机会套出宴会的内幕,我们这次上船的目的是为了配合警方行动,现在是一个好机会。”

用冠冕堂皇的借口,包裹住自己的真实目的,凌初好笑地看着易林深。

易林深眸光微闪,他不确定凌初会不会答应,不过从过去几次的交锋以及此次配合警方活动中,他能察觉到凌初虽然嚣张,但本质偏正直,否则以她的武力,不会只使一些耍人的小手段,从不动真格。

他赌的就是凌初的正义感和责任心。

果然,凌初没有拒绝,而是点点下巴,思忖片刻,问:“换作异种,为了配合警方办案,也愿意牺牲自己吗?”

易林深迟疑了,总感觉要是承认,就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

但在这艘船上宾客就是金字塔的最顶层,凌初武力值再高,也不可能抵挡住查特顿专门请来的雇佣兵安保。

这样一想,他强迫自己压下心中的不安,神色笃定道:“当然。”

很好。

“走吧。”凌初爽快应了:“我同意做赌注,异种也要记住自己的承诺啊。”

刻意拖长的尾音,带着一股意味深长的不良意味,易林深心中的古怪更甚。

想要再问几句时,凌初已经挽住他的手臂,带着他走回赌桌旁。

易林深感觉自己被挽住的一边,从头到脚都是麻的,这样类似于依偎的动作,放在凌初身上,简直如同猛虎蹭人。

不可爱,很可怕!

走到桌边,张总刚和人玩完一局,另一人转过头,深邃碧绿的眼眸噙着笑意,正是赛勒斯。

“易总再不来,我可就要输惨了。”张总自嘲一声,眼眸却温和平静,完全没有话中的诉苦意味,他瞥过两人挽住的手,挑眉问:“易总想好了。”

易林深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掉身边人,颔首:“恭敬不如从命,我和张总赌一局。”

“能不能加我一个。”一旁的赛勒斯插话,轻佻的视线扫过凌初:“我愿意用这艘游轮的使用权,换佳人作伴。”

周围再次一片哗然,赛勒斯的意思当然不只是一条船。

赢得了使用权,就赢得了船上的配置、全部宾客的明细、以及船上的违法交易。

其中的隐性价值比3%的股份有过之无不及。

视线再次落到凌初身上,此时众人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这个女人何德何能!

张总但笑不语,虽然心动,但赛勒斯玩牌技术很高,他不一定赢得过,而且这会儿兴致正高,他打定主意要把凌初得到手,不想横生枝节。

易林深的想法也差不多,尤其是这条船已经被警方盯上,就是一个烫手山芋,他没兴趣给自己揽麻烦。

两人委婉拒绝,赛勒斯夸张地耸耸肩,意有所指道:“那就只好等明天的告别宴会,再和凌小姐玩了。”

凌初冷眼看他们三言两语间决定好她的处置权,笑着靠在椅背上,懒懒地问:“我也想问一下,大家介不介意我再加一个人?”

张总眼睛微眯扫过她,轻笑一声,里面的轻视藏得很好:“凌小姐也有兴趣?”

“不是我。”凌初看向身旁,易韶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上面,两腿交叠,缓缓向后一靠,声音淡淡道:

“是我。”

易林深:“……”

看着褪去恭敬和沉默,像变了个人似的侄女,他眸色一沉。

易韶冷冷瞥过他,没把这点威胁放在眼中。

这条船上既然有独立的吃人规则,她不介意让这位不识抬举的小叔,亲自尝尝。

查特顿像个看热闹的吃瓜群众,搭着椅子笑问:“易小姐想赌什么?”

“赌我自己。”易韶一只手敲在扶手上,轻声说。

易林深松了口气,还以为这个侄女有几分本事,没想竟然是想耍空手套白狼的把戏。

他眼眸半阖,心中有些失望。

周围的宾客笑成一团,这女人不会是看凌初被当做赌注,就愚蠢地以为自己也值这些吧?

赛勒斯扶掌大笑,只有张总仍旧笑意温和,说出的话却尖刻难听:“易女士觉得自己配吗?”

“开个玩笑而已,其实是我。”凌初笑了下,歪坐在易韶的扶手上,看向面色骤变的易林深,一字一顿道:“在前几天的汽车场地赛上,查特顿先生曾亲自邀请过易小姐,她是宾客,而我是她的女伴,所以不好意思,如果脏种只和一人赌,就只能是易小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