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默白

虞思眠爱竹林, 所以她笔下琉璃天所有峰都有竹林,苍蓝峰也不例外。

所以她笔下的齐默白就如这青竹一般。

如竹君子,争风逐露,心中却有节。

这时竹林之中的白衣少年却是连祭, 他本是一枝毒藤, 一朵给黑莲, 然而, 他努力克制, 在这块不属于他的土地。

他正对着玉简说着话, 阳光透过竹林照在他身上,他回首看了自己一眼, 眼中带着光。

与当时自己第一次看他时截然不同。

那是在山洞中的神庙内,他骑着狼, 一身黑衣,气势凛然。

多看一眼,都让人心惊胆战。

他终还是有些不一样了。

现在的他倒是和校园小说里的校霸有点像,想到这里,她自己没发现她的嘴角都已经轻轻弯起。

但这里哪里是什么真正的校园?

这是他的焚尸场。

想到这里,她心又揪了起来, 等他挂了玉简,她道:“你多久回去?”

连祭向她走来,“再说。”

虞思眠:“七位长老出关前回去好不好?因为那时候我也会离开这里。”她的目的也并不是来苍蓝峰学艺,而是寻找那些谜团的真相。

连祭没有回答,只道:“在那之前, 我们好好相处?”

虞思眠记得上一次这几个字是自己提出的, 在去琉璃天前他们好好相处。

后来……

巫医月死了。

若她没有死就好了, 若她还活着……

她看向了连祭。

或许……

他们可以好好相处吧。

就在这时, 虞思眠的玉简亮了。

这个玉简从连祭给她以来只有连祭与自己通话,而现在连祭在这里,自然没有人找自己。

她把玉简递给连祭,“找你的?”毕竟这是他曾经的玉简。

连祭:“找你。”

虞思眠把玉简贴在耳边,只听见里面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眠眠大人……”

虞思眠几乎是惊呼:“巫医月!”

巫医月还在虚弱,虞思眠只是和她恋恋不舍地说了几句,便挂断了玉简,嘱咐她好好休息。

她吃惊地看向连祭,而竹林中的连祭只是抱着手对她淡淡地笑。

连祭把那半枚起尸丹给了巫医月。

他真放下了他近百年来的执念。

对他来说放下执念不容易,救背叛他的巫医月也不容易。

她看着竹林中的少年。灿然一笑。

“连祭,在那之前,我们好好相处吧。”

少年觉得她笑起来就像化开的蜂蜜水,他挑了挑眉,“好啊。”

幽幽竹林,万顷翠色,清风扑来,沁人心脾。

连祭将那包鸭头递了过去,“吃不?”

虞思眠接了过来,“谢谢。”

她不接连祭鸭头的原因和不接徐森的肉脯不一样。

不接受连祭是因为心中总隔着一个巫医月,而徐森,她单纯的是不想要他的东西。

此刻她心中的乌云散尽,好像再也没有阴霾,接受连祭的好意也没了负罪感。

她坐在地上,啪一下掰开鸭嘴,把鸭舌扯了出来,放进嘴里。

连祭:"……你啃脑袋的样子还是那么恐怖。"

虞思眠脸一红,准备放下鸭头。

连祭却收敛笑容认真道:“却也可爱。”

虞思眠的脸更红了。

连祭看着她红润的脸心中突然一跳,舔了舔嘴唇,拿着她递给自己的话本,从第一页开始认真看起来。

虞思眠则是坐在一旁慢慢地吃鸭头,一口气吃了好多。

*

后来苍蓝峰的时光对二人来说是从来没有过的恬淡与和谐。

他们会在散学后留在讲堂。

虞思眠单独教连祭一些为人处世,书本上的知识。

连祭:“‘天之道其犹张弓与?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与之。’这是什么意思?”

虞思眠听到这里觉得有些心慌,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问的。

她却还是答:“大致就是说天道是公平的,会把多余的,补给不足的。”

这时连祭拖着下巴看她,“天道大人,是这样的吗?”

虞思眠低下了头,她知道,自己不是公正的天道,而是偏心的作者。

对于连祭,她……

这时候连祭却不以为然地摸了摸她的头,“以后对我好点。”

虞思眠没有躲开他的手,脸又红了。

连祭看着她染上绯红的脸,喉结动了动,偏开了头。

*

后来到了“武”课。

就如现实中再好的学校也有偏心的老师,琉璃天也一样,对于虞思眠这种没有灵根不能感知天地灵气的弟子,授课的师长并不待见,但是这师长不敢不待见得太明显,因为忌廉会帮她出头。

他们都第一次见到忌廉这样的狂妄的新晋,却又被他的威压所震,拿他毫无办法。

此刻连祭站在虞思眠的身后,扶着她张开的双臂,对她道:“凝神,闭眼。”

然后他从身后运气,带着她感受世间万物的律动,带她感受她从不曾感受的微妙的世界。

她看到了数里外的吃草的山鹿,树叶上的瓢虫,滴下来的露珠。

然而,她走神了,她听到了他的脉络,他流动的血液的声音,还有稳健的心跳。

可为什么自己的心跳有些紊乱呢?

连祭:“你走神了。”

*

虞思眠觉得这段日子像流云,似溪水,是她喜欢的恬淡。

有他在,好像自己什么都不用担心。

他乾坤袋里的东西就像吃不完,有他在徐家两兄妹被压得死死的,完全蹦跶不起来。

比自己学生时代还要惬意几分。

让她忘了时光荏苒,忘了他们都不属于这里。

*

直到那一日。

虞思眠从河中洗澡回来,这日她比平常早起来一些,因为她的话本有个地方没收尾,她想早点写完去给连祭。

她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从林中穿过,却看到了一点一点的血迹。

她有些疑惑,然后看见小树丛中一只白兔吃力地往里面跳,血迹是从它身上落下的,它屁股上又一撮灰毛,是虞思眠常常逗弄的那只。

虞思眠跟在它身后,它发现虞思眠后很快停了下来,配合地让虞思眠处理伤口。

这时,虞思眠发现一道长长的身影,挡住了自己面前的光。

蹲着的她抬眼一看,是徐森。

他用阴森的表情看着自己,虞思眠隐隐觉得这受伤的兔子和徐森有关。

她站起来准备离开,这时徐森却堵在了她面前。

“终于把你等到了。”

虞思眠准备去乾坤袋中取梦回铃,徐森一出剑,将她乾坤袋的带子割断,掉落在地,他弯腰捡起来一看,“这又是谁给你的?金大钟,忌廉?”

虞思眠往后退,“你做什么?”

徐森:“老子活那么大,第一次受了那么多窝囊气,那个忌廉……”提到他徐森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