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大喜③(第2/3页)

“老九看中了那姑娘。宜妃说,那姑娘的性子欢脱,和同样性子欢脱的老九更相配。”太后话里带着少见的嘲讽,仿佛是在说着什么可笑又荒唐的事。

“打算的好着呢。九阿哥现今过继出去了,若是宜主儿做主把董鄂家的姑娘许配给九阿哥,九阿哥不得认为他这个额娘,一心为他着想!”

“这边攥紧了五阿哥,那边又抓着了九阿哥。”

田嬷嬷越说越气:“不是自个儿养大的,到底是心里不亲。怎么就没为五阿哥着想呢?这要是娶了员外郎家的闺女,五阿哥在几位阿哥里,生生低别人一头。”

知道有人和自己同样的想法,太后没前两天那么闷气了。

笑呵呵道:“就是不说家世,如今见过的几个适龄姑娘,哀家还没看着哪个能配得上老五。”

她想说,老五性格老成沉闷。和一个肆意洒脱的姑娘在一起生活,日子才有趣。适合找一只草原上飞翔的小燕子做福晋。

可别人难免会想,她是想让老五谋娶一个博尔济吉特氏的姑娘。

为免生出是非,不说也罢。

“还好五阿哥是您养大的,婚事需要您说了算。只要您反对,宜主儿再上赶着把员外郎家的姑娘推出来,也成不了事。”田嬷嬷愤愤地说。

太后心道,倘若五阿哥是宜妃养大的,宜妃还不会如此呢。就因为不是自个儿养大的,才想紧紧地攥在手里。

可是也正因为五阿哥是由自己抚养长大,她才没法过多干涉五阿哥的事。别的阿哥婚事,她插嘴是为了阿哥本人着想。五阿哥就不一样了,别人会认为她把五阿哥当成了亲儿子,什么都想管。

优哉游哉的过了这么些年,不想给皇帝留下霸权,私心重的印象。

太后看着殿门上方黄蓝相间的彩绘,幽幽地说:“哀家若是未置是否,宜妃直接找皇帝,说哀家已经同意了。皇帝会同意这门亲事吗?”

田嬷嬷毫不犹豫道:“肯定会。这么些年,您说出去的话,万岁爷从未驳回过一次。”接着又道,“主子,这事儿您可不能含糊,要亮明立场反对。您只要反对,莫要说是员外郎家的姑娘,就是内阁中堂家的姑娘也做不成五福晋。不就是一个后宫嫔妃嘛,得罪了又如何。”

太后把佛珠搁在小几上,站起了身:“待会儿,你去一趟畅春园,看看三个小皇子可有苦夏。叮嘱那几个奴才好好伺候着。顺便把宜妃说的事,告诉皇后。”哀家为你挡了那么多事,也该你为哀家挡一回了。

这个法子好!

田嬷嬷赶紧说:“奴才这就去!”为了让太后放心,又说道,“奴才就当是顺话说出来的,既透露出是主子的意思,又不明说。”

与京城的锦衣玉食相比,出征在外的阿哥们,可是遭了大罪。一天能吃上一顿热汤饭,就是好日子。大部分时候都是吃大饼馒头,刚烤出来的饼,酥脆咸香,味道还勉强凑合。放过两天以后,咬着硌腮帮子。在腮帮子里,磨出几次血泡后,有了经验,吃之前,先用水泡泡。

这还不是最大的困难。

最大的困难是天气太热,再加上蚊虫叮咬,原来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后来终于适应了,胳膊脸上都是叮的红点子。

在京城出发时,带的熏香根本不管用。草地里的野蚊子像是长了灯笼眼似的,专捡肉皮细的人叮咬。

自从昭莫多传来活捉葛尔丹的消息,人还没押到乌兰木通呢,皇子们都不再像以前那样与将士们同吃同住了,而是全都去了太子的营帐里。

大胜了嘛,这趟历练到此就算结束了。

原是想着,去吃顿好的,再睡个好觉。结果,一住下来,就不想走了。现今留在乌兰木通的皇子,除太子之外,就只有三阿哥、六阿哥和七阿哥。

六阿哥和七阿哥都是四阿哥的跟屁虫。四阿哥在时,都看四阿哥的眼色行事;四阿哥不在,他们就看三哥的。

三哥心安理得住在太子的营帐里不挪窝,他们也跟着不挪窝。

如此以来,太子想与谁私下里商量些事,都不方便。属于他自己的单独空间,只剩下了安寝之地。但他的脾气好,再加上弟弟们都累坏了。没等他们说要走,太子就寻理由说诸多留他们的话,不让他们走。

自己和谁议事,就去谁的帐子。

这日,太子收到了京城发来的加急加密信件。看信封上的字迹,就知道是他皇阿玛的亲笔信。信中主要讲了六件事。第一,赞扬太子有勇有谋,统筹得当,是位优秀的储君;第二,要善待葛尔丹一家;第三,裕亲王之事;第四,对皇子们的封爵问题;第五,皇后的晋封大典;第六,照顾好佟国纲。

太子通过这些无巨细的交待,看到了他皇阿玛对他的爱护之心,同时也知道了皇阿玛对他没有责怪之意。

近些日的不安与惶恐,瞬间烟消云散。暗暗告诉自己,以后他会更加优秀,决不会让皇阿玛失望。

“三舅公,吾考虑了很久,回到京城,您辞官吧。”太子来到索额图的营帐里,郑重地说:“趁着大胜之时,皇阿玛心情好,这时候辞官,定会让您原官致仕。这样,您虽然不在朝堂之上,却仍保有中堂的荣誉。”

最近索额图也是万分不安。为自己担忧,更为太子担忧。此时听着说让自己辞官的话,脑袋嗡嗡响,呆呆地看着太子,久久未接话。

“佟佳氏的年轻一代有隆科多、鄂伦岱,还有法海;富察氏有马齐、马武;钮祜禄氏有法喀、颜珠、阿灵阿;叶赫那拉氏有纳兰揆叙、纳兰揆方。赫舍里氏有谁?”

沉稳的语气,像是个久历朝政的老臣。索额图突然就觉得,太子十分陌生,陌生得他都要不认识了。

太子看着呆怔的索额图,接着说道:“赫舍里氏能进入朝堂中枢的只有您一个老臣,您若是倒下,晚节不保不论。因为整个赫舍里氏后继无人,将会如大厦般倒塌,瞬间倾覆。那么赫舍里氏积累几十年的荣耀,终将是昙花一现。”顿了片刻,又道,“您回忆一下康熙十八年地震时的情形,因为一件事办错,别人就会历数您做的种种错事,一心要把您打入万劫不覆之地。”

“可是……”

没等索额图说出来后面的话,就被太子打断了:“这个问题,吾早就考虑过。可吾需要您的支持。您若是不在朝,吾就像是一个没有靠山的幼童,茫然无助。”

“所以吾从不敢开口,和您谈论这个问题。现在吾考虑清楚了,您辞官吧。后面的路,让吾一个人走。”

说到这里,太子笑了:“皇阿玛为了让吾收拢裕亲王的忠心,把裕亲王的认罪书给退了回来。吾想好了,要把实情告诉裕亲王。让他知道,皇阿玛待他的深情厚意。吾不需要谁为吾铺路,吾将来要走的路,自己去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