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诡谈社(15)

人生在世,讲究眼见为实。

本来陈嘉禾健忘的毛病,大家知道就行,没有特别放在心上。

谁料第二天中午,患者本人当场示范。领着他们生生绕了五圈小区,上下走了几十层楼梯,那叫一个现实版三过家门而不入。直到想起放在书包里的‘备忘录’,才勉强认出自家的门。

为此,陈嘉禾迭声道歉,羞愧不已。

一边手忙脚乱给他们拿备用的室内拖鞋,一边对着厨房说:“妈,我回来了。”

他事先打过招呼,要带朋友回家。

陈妈转过来一半的脸,眼神有些呆滞,语气平平地招呼了一声:“你们好,欢迎。”

被告知过后遗症的大家没有露出异样,回应得十分乖巧,然后跟着陈嘉禾走。

陈家内部格局近似一个长方形,玄关连着客厅,左边是两扇推门,隔开厨房;右边放着靠墙沙发。

沿客厅往前走进,细长的过道犹如枝蔓横生的树干,左一间书房,右一间储物间。走两步,左又一间次卧,右又一间主卧。房间有大有小,所以门的位置不一,倒也算得上错落有致。

借参观之名,陈嘉禾压低声音,向诡谈社成员们吐露自己内心的疑虑。

“因为经常需要搬家,我们家习惯能不买就不买。可想而知,家里闲置的杂物其实很少,没有必要用到这么大的储物间。可我妈特别坚持,无论搬到那里都要留出这样一个房间。我忍不住在想,这会不会是给我姐住的……”

他打开门。

如他所说,储物间的大小不亚于卧室。里面收拾得一尘不染,采光也相当不错,乍一看去好似有待入住的空屋,只有角落处堆放着几个纸板箱和一些清洁用具而已。

“最里面那间是我爸妈的卧室。”

他们走过去一看,竟然上着锁。

“他们有洁癖,不喜欢让别人随便进出房间。”陈嘉禾解释说:“除非我爸妈都在家,或者其中一个人一直在房间里。不然,他们出去的时候都会把房门锁起来。连我……都不能进去。”

这事确实不同寻常。

几人不动声色地交换眼神:事出反常必有妖。

回到陈嘉禾的房间,打开空调,铺了张地毯坐下。

应要求,他找出家家户户都有的那么一本成长纪念相册,给他们看。

照片不多,十来张。

满月拍的艺术写真占两张,小学、初中毕业照片又两张。剩下的才是生活照,有在田里乱跑的,也有系着红领巾背书包的。其中,有一张似乎在公园拍的照片,引起姜意眠的注意。

照片里的小陈嘉禾笑起来没有门牙,推测年龄在七到十岁之间。一只手握着绿色舌头形状的冰淇淋,一手比成经典的剪刀。这不奇怪。

奇怪的是这张照片左侧边缘发毛,显然经过后期裁剪。而在陈嘉许的身侧,腋窝位置,一片花色的裙角隐约可见。

“你之前有看到这个吗?”她问。

第一次请人进自己的房间,社恐不自在地反而像在别人家,声音弱弱地:“这是我小阿姨拍的照片,我问过。她说不小心拍到路过的小孩,就剪掉了。”

理由站得住脚,姜意眠细细打量照片。

“你说姐姐大你三四岁左右,她高吗?”

社长正伸长脖子望着呢,一听这话,心灵福至:“虽说小学时期,女孩子普遍发育早,但也不至于差这么多。”

!!

陈嘉禾对姐姐的了解来自模糊的梦境,根本没想过这个角度。他翻开备忘录——放着书签的那一页——找到相关记录,惊喜非常:“搬到现在这个家后第一次做梦,这里有写,她走到我的面前,我必须把头全部抬起来才能看到她的脸,可是看完就忘了。”

梦里的他年龄不过四五,足以说明他姐打小长得高。

“所以这个很可能就是我姐……?”

再次拿起照片,他几乎心脏一颤。就像身体里、头脑里空掉很久的部分,终于找到一点填补的可能。

学姐却捕捉到他话里暴露的信息。

“你不知道你姐具体长相。” 陈述语气。

陈嘉禾心虚点头。

他记着一些细节,可真正关键的五官面貌,的确一无所知。

“那知不知道老家的具体位置?就你老梦到的那个地方。”社长问。

摇头。

两年以前住过的家庭地址?

也不知道。

这么说来,其他旧手机、儿时经历之类的东西。该查的查,该复盘也复盘了,这所谓的姐姐仍然不知姓名,不知年岁,不知长相,更不知来历去向、生平经历。

信息实在少得可怜,就算有心发动无所不能的网络与网友去找,也无异于大海捞针。没戏。

委托比想象中地更难办,气氛不禁冷冻一瞬。

社长抓耳挠腮,连狐大仙这种外挂都搬出来了,得到的回答却是:它遛弯儿去了。

可真是只精力旺盛的狐狸,居然又双叒叕尾随视奸好人们的生活去了!!

大家面有难色,连带陈嘉禾大气不敢出。

正值崩溃之际,学姐眉梢一挑:“你身份证、户口簿在哪?”

“应该……都在你们刚才看过的‘那个房间’里,怎么了?”

他谨慎地用了代称。

“身份证上有户籍所在地,户口簿看家庭成员。”

一语惊醒梦中人!

对啊,怎么把这事儿忘了!

“不过那边锁着耶,要想进去,怕是得——”

社长话到一半。

侧对房门而坐的姜意眠,余光察觉门把手轻微的旋转动作,立即道:“其实你没必要羡慕我们,独生子挺好的。不过,要是你真的这么想要姐姐,我们年纪比你大,学姐也能算半个姐?”

学姐背对门,看不清,但脑子在。

脸上:谁要做你姐?我不。

嘴上勉为其难:“对。”

房门一点一点关上,过了两分钟,社长假装去洗手间,回来比个OK的手势。

“我妈偷听我们讲话?”

陈嘉禾脸色一白。

仿佛下定某种决心,又像深深的失望。他踮脚打开上层衣柜门,从面包卷一样的冬被里摸出一把钥匙:“我……趁她睡觉的时候,偷偷去配过钥匙,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进去。昨晚我爸说过,今天中午要陪客户吃饭,不回来的。我本来想自己进去,但我妈好像……所以能不能麻烦……请……你们……”

瞧他这幅手足无措的样子。所以说,社恐是绝对没办法对别人提出任性要求的啦!

“行了,不用紧张。反正你保证我们不会被报警拘留什么的就行。”

社长说了一个超烂的冷笑话,硬是摁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了下去。

钥匙在手,万事好说。

仅仅用上五分钟,人员分配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