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谁是男朋友(1)

s市仁睦医院东院住院楼,608病房,姜意眠正在接受问话。

来人一男一女两位人民警察,开口直截了当:“前天凌晨,也就是11月15日上午2点32分,姜小姐你拨通了市警察局的电话专线,报出姓名及所处位置,声称自己可能会遭遇谋杀。”

“3点52分,接到通知的区域派出所以最快速度赶到你所说的地方,在距离高速公路入口五百米处发现失去意识的你。此外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

“在你昏迷期间,我们做了简单的调查。”

“姜小姐你是本市某中外合资大学艺术类的新生,上周刚刚在知名的国际比赛里斩获一得奖的好名次,因此在事发前一天晚上进行庆祝。

“举办派对的地点是位于市中心的五星级酒店,离事发地点约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派对大约12点结束,根据其他同学的叙述,你其实在11点半左右就离开了酒店,请问是这样吗?”

“另外,我们想确认的是,从当晚11点半至第二天凌晨2点半之间的四个小时发生了什么?你是否自愿前往郊区?你的报警电话究竟是车祸之前还是之后拔出的?时间点非常重要,请你照实回答。”

一桩不算多稀奇的案件。

发生时间在深夜,当事人年轻靓丽,一袭红艳艳的露背长裙,堪称某些刑侦剧里俗套无比的女性受害者标配,足以引起变态杀人犯的注意,从而引发一系列惨绝人寰的连环案。

当然,事实往往没有电视剧刺激就是了。

出事地点荒僻,恰好撞上损坏的监控摄像头。单从现场遗留下来的痕迹推断,车祸发生时,车主并无明显的杀人意图:道路上残存着长长的刹车痕,代表ta曾一度拼命踩过刹车。

而面前这人一口气被撞出去2.3米,滚进野生野长的草地里。一张漂亮的脸蛋上糊满鲜血,看起来凄惨得仿佛必死无疑,结果奇迹般地,除了中度脑震荡之外并没有其他严重伤。

忽略掉报案人的身份,整个案子像极了意外。车主要么疲劳要么酒后驾驶,一不小心撞伤人,误以为自己背上命案,没敢确认死活便急火火地驱车逃离,这种情况不算罕见。

谁知这位报案人来头不小,其父是资产无数的著名商业巨鳄。

局长有意拿这事卖人情,一句话下来,他们这些底下的小喽啰跑断了腿。光这医院就来来回回好几趟,前头有个商务打扮的精英男在,防苍蝇似的防着他们,一幅不近人情的做派。

好不容易逮住那男的不在,当事人也醒了,男刑警肚子里始终窝着点怨气,一个接一个的问号抛出来,不像在跟受害者了解情况,倒像在审问嫌疑人。

女刑警暗暗拧了他一把,歉疚道:“不好意思,这案子的客观证据实在太少,要是没有其他线索,只能以意外定性。我们赶着过来也是为了更好地处理案子,希望你不要介意。”

面色稍嫌苍白的病人点了点头:“能理解。”

然而有关车祸细节,她一律回答不记得。

“怎么可能?”男刑警听了不禁皱眉:“那天晚上的事情全都不记得?一点都想不起来?为什么?难道是因为饮酒过量——”

酒店经理说过,这群大学生玩得很疯,一个包厢费了近十箱啤酒,两瓶红的,一瓶茅台来着。他第一时间往这方面想,对方却否认。

“应该不是酒的原因,因为不止那天晚上的经历。” 她说着,偏头看向坐在病床边、满脸担忧的两个女人,神情适当地流露出几分茫然:“你们是……?”

!!

“眠眠?我是妈妈呀!”

“我是你的朋友,陈雯雯。”

一进副本就躺在病床上,被陌生人群包围,被盘问涉及一桩车祸的来龙去脉。反正一问三不知,迟早要露陷的。姜意眠停顿几秒:“不好意思,我……不记得了。”

啊这……失忆?

两位警察对视一眼,默契地合上了记事本。

*

听闻vip病人出现突发症状,医院反应很快,迅速为其安排上一系列检查。

副院长亲自上阵,仔细比对脑部ct与核磁共振等几项结果后,得出结论:除外力造成的轻微损伤外,病人的脑部没有其他任何其他迟发性病变。

至于脑震荡引发的失忆症——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多为逆行性遗忘、短时期遗忘。后者通常在一周之内有所恢复,否则只能进一步观察,找到病因再进行正确的治疗。

“那可以出院吗?”

自称妈妈的女人年约四十,打扮得珠光宝气,神态里却有着挥之不去的惶色。

“脑震荡导致的症状有头痛、反胃、呕吐等,我们一般建议留院观察三天以上。”

“可是我女儿已经住了两天了。”女人不断绞弄手里的镶了钻的漆皮包,银链条,自言自语:“大师说过眠眠今年有血光之灾的,从这个月到年底,必须远离医院,不然还会……”

心底嘲着迷信,副院长扶起老花镜,嘴上恭维:“姜太太可真是位好母亲啊。既然您坚持要出院,不如我给您说说回去之后需要注意的事项吧。”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姜意眠背靠软枕,视线循着周遭绕了一圈。

所谓的贵宾单人病房宽敞明亮,处处皆是白金配色的高档家具,连墙面都贴了米白树纹纸。靠窗的玻璃茶几,花瓶里插着一束百合,果盘里装点得满满当当,空气里充盈着香气。

——视觉良好,听觉、嗅觉没有问题。

除此之外,四肢俱全,头不疼人不困,仅剩下味觉有待检验。

“可以帮我拿个橘子吗?”她问。

“啊,好。”

陈雯雯的手小而肉,似乎近期涂过指甲油又擦掉,好几处边缘渗着不显眼的红色。

“意眠,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们是从高中到大学最要好的朋友,也是室友啊。”

她递出剥好的橘子瓣,从布包里取出手机,“你看,姐妹款手机壳。这还是你去年暑假去巴黎买回来的,出自你最喜欢的设计师定制款,全世界找不到第三个同款。还有,我一直在壳里放着我们高一那年圣诞节在寝室拍的照片,你看看有没有印象?”

一张小小的胶片照,色调暗沉,轮廓模糊。看得出时代久远,因而有些褪色。照片上一对挽着手臂哈哈笑的校服女生,一个俏丽恣意,一个清秀腼腆,的确是现今在病房里的两个。

姜意眠边看,边咬了橘子,好酸。

酸涩的汁水崩裂,证实味觉完好无损,也意味着前所未有的健康。可惜这不仅没能让一个老道的玩家感到欣慰,反而有种‘初始条件越宽限,副本难度越高’的危险感。

见她久久不出声,陈雯雯失落地收起照片:“没关系,你一定会想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