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谁是男朋友(7)

经验证明,喜欢连名带姓喊她的人,没有一个好对付。

眼看霍不应的逼问,与傅斯行投过来的视线,共同组成翻车交响曲的前奏。姜意眠一秒与前者拉开距离,对后者举起手:“不好意思打断你,师兄,我想去一下洗手间。”

征得同意后,抄起手机,迅速撤离战场。

当然,她不可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只是想找个没有干扰的环境思考而已。

——冷静。

无论以智商、以糊弄或套话难度排序,那三人里必然傅斯行>霍不应>>祁妄。

傅斯行道行高深不好招架。

霍不应喜怒不定但躲无可躲。

想清楚这点,她没再犹豫,打开祁妄的聊天界面。略过上头一堆 ‘祁放没回,你老实交代,到底跟那男的什么关系’、 ‘回了,他说根本不认识刺青的,你又耍我是吧?’、 ‘你们他妈上哪儿去了?一起的?’、 ‘哦,那男的回来了,一股烟味,吸二手烟短命十年知不知道?你个白痴’ 等无用消息。

径直回复:【你知道车祸的那天晚上我在做什么吗?】

【不就是开趴庆祝】

【为什么庆祝?】

干嘛突然搞得很严肃的样子,活像教导主任问话。祁妄一边嫌弃,一边不自觉地站直身体:【不就是比赛得了奖?警告你啊姜意眠,就算再得一百个奖也不是你脚踩三条船的理由!】

对面只道:【上次比赛一等奖,如果这次连前三都没有,你觉得别人会怎么说我?】

当然是活该、喜闻乐见、靠运气得奖的人迟早暴露真实水平’……之类的评价。

祁妄一个朋友沉迷论坛,成天叨叨热门话题,连带着他都对某人的坏名声有所耳闻。

可这关他什么事啊?

比赛都还没影,总不能贷款失败找他撒气吧?

祁妄无语着,又见新的一行字:【这个比赛对我来说很重要。】

【师兄的讲解直接关系到我应该投评委所好,影响我的名次,所以这堂课也很重要。我必须得到第一名,才不会被人嘲笑。】

【你能理解吗?祁妄。】

颠倒黑白,价值绑架。

姜意眠几经思量后选用了这一招。

几分钟后,对方发来这节课上最后一条信息:【行了行了,不吵你就是了】

初战告捷,她没有大意,立刻转战霍不应,将构思好的说法一一列在屏幕上。

傅斯行其实是邻居兼哥哥的朋友……

我妈妈拜托他照看我……

但是家里不准我谈恋爱,所以你注意别被发现,否则我们只能到此为止。

前头句句属实,最后一句真假掺半,临场发挥。

有没有成功骗到霍不应,不敢肯定。但就结果而言,再回到教室的时候,他们一个低头打游戏,一个托着腮帮百无聊赖,双双安份得宛如被打了麻醉药的大猫。

祁妄像狗狗一样嗅来嗅去,没有烟味。

意眠朝他淡淡一笑。

发觉霍不应困了,懒洋洋眯着眼睛。

她写一张纸条推过去:要牵手吗?

霍不应的眼里溢出兴味:“两只?”

一只。她说:还得留一只做笔记。

而后将背包放到膝上,隐蔽分过去一只手,任由霍男朋友肆意地又捏又揉,玩来玩去,直到握着睡着。

——假如只需要一点甜头,就能降低对方的疑心,那么何乐而不为呢?

她如是想着,抬起眼睫,对着第三位男友摆出认真听讲的姿态。

*

一个教室,三个男朋友,极度诡异的四角关系,幸运地在相对和谐的氛围中迎来下课铃。、

然而随着一声‘姜意眠同学,请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平地又生起了波澜。

祁妄了解到自己比不上狗屁的艺术大赛,加之下午还有固定体育训练,超不爽地留下一句【放鸽子,背着我们乱来,晚上再找你算账】后走了人。

霍不应则因为刚睡醒,好说话,被另一个理由打发离去。

美术楼四层空着数间办公室,傅斯行作为重金聘请来的短期讲师,自然有资格征用走其中一个。

姜意眠敲门时,他正在整理房间。

洁白的衬衫袖口折了两折,露出一截劲瘦的手臂,从纸箱里端出一盆又一盆鲜活的绿植。夕阳越过窗栏照进来,好似在他背上泼了一片血色,又像凌厉刀锋,将他那张斯文无害的面孔,切割成数块方形的皮肉。

“进来带上门。”

他道。

办公室里只她们两个人,门板依言闭合,仿佛瞬间自整栋楼里独立出一个安静、危险的秘密空间。

“锁上。”

第二道温柔却不失力道的指令下达。

某玩家视线扫过左上方正常运转的监控,随后咔嚓一声,上了锁。

“觉得应该用得到,就单独打了一份课件提要给你。”傅斯行指了指办公桌,桌上放着一打文件夹。

“这算单独开小灶吗?”

下课点名的那一刻,不少人陡然惊觉,台上所谓的师兄似乎就是一度开着豪车接送某人的表哥。

他们不满师兄的特殊关照,怀疑他故意藏私,抱怨言语不绝于耳。姜意眠听来几句,这会儿恰好派上用场。

房间里的气氛因这稍带俏皮的话而软化。

傅斯行笑了笑,没有对此作出回应,反而当真像无微不至的老师一样,问起她对这次比赛的想法。

“专业知识都忘光了,还没想好怎么办。”

上个副本向戚余臣学过一点油画皮毛,想来没法和姜小姐的天赋相提并论。

她说了诚实的话,对方微一点头,随即围绕绘画风格、取材、构图仔仔细细讲解了一遍。

好似还担心简单的言语无法传达准确,又取出纸笔,画出近十副示意图。

这份耐心、细心,怎么看都值得十佳男友的称号。

然而深知这人的特点就是为人深藏不露,处事滴水不漏。意眠装模作样地听着,脑袋虽然点了又点,一脸‘我有好好记住’的表情,实则半秒钟都不曾松下戒心。

果不其然,十多分钟后,他倒了两杯热水坐下,接着无比自然地将话题引到课堂上,问她刚才是不是有听不明白的地方。

左右逃不开询问,干脆坦诚:“出了点意外情况,前半节课听得断断续续。”

傅斯行摘下眼镜,柔软的指肚沿着杯沿缓缓摩挲。

具体怎么回事呢?

他没有这样问,可轻柔的眼神本身,已经是一种无形的威压。

“我跟祁妄关系不好。”

所谓以牙还牙的谎言,连说两次,愈发得心应手,天衣无缝。至于霍不应——

她小口小口抿着温水,迟了几秒才回答:“祁妄说他是一家很有名的刺青店老板,不过我看着挺眼生的。”

“……”

傅斯行不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