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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肯说:“卢西拉其实并不像您这样关心我,她只是服从那个塔拉扎大圣母的命令。”

现在还不是时候!特格提醒自己,他的舌头舔了舔嘴唇。

邓肯说:“您一直阻挠卢西拉执行命令,她到底是要把我怎么样?”

时候到了。“你觉得她要干什么?”特格反问道。

“我不知道!”

“初始的邓肯·艾达荷肯定知道。”

“您明明知道!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我只负责帮助你恢复初始的记忆。”

“那就快恢复吧!”

“其实只有你自己才能恢复。”

“我不知道怎么恢复!”

特格坐到了椅子的边上,但是什么都没有说。临界点到了吗?他感觉邓肯的急切中还缺了什么东西。

邓肯说:“长官,您知道我会读唇语。有一次,我爬上了天文台,看到卢西拉和施万虞在下面说话。施万虞说:‘他年龄是小!你不还是得执行命令?’”

特格小心翼翼地再一次顺着邓肯的目光看了过去,好像邓肯偷偷地在主堡里游荡一样,窥探、寻找他不知道的东西。他现在完全进入了记忆模式,没有意识到自己还在窥探,寻找……不过是一种不同的方式。

邓肯说:“我觉得她不是要杀了我。不过您一直在阻挠她,您应该知道她要干什么。”他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老家伙!问你话呢!听见没有?”

哈,彻底急了!

“我只能告诉你,她要干的事情和我的任务冲突。塔拉扎亲自要我保护你,帮你增强自身的能力。”

“可是您刚才说我的训练都……都有问题!”

“这是必要之举,这是在为你恢复初始记忆作准备。”

“我该怎么办?”

“你已经知道了。”

“我不知道!您快说吧!”

“很多事情,别人不说,你也能学会。我们跟你说过怎么抗拒命令吗?”

“求求您,救救我!”邓肯绝望地哀号一声。

特格强迫自己保持冷若冰霜的神态:“我不就是在救你吗?你以为我在干什么?”

邓肯两只手攥成拳头,捶在桌子上,震得杯子乒乓响。他狠狠地瞪着特格,脸上突然出现了一种诡异的表情,眼中透着迫切。

“你是谁?”邓肯喃喃道。

这才是关键的问题!

特格的声音好像一把利剑,砍在了忽然失去防御的对方身上:“你觉得我是谁?”

邓肯极度渴望的表情扭曲了他的五官,他只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结结巴巴地说:“你是……你是……”

“装什么疯!装什么傻!”特格腾地跳了起来,佯装盛怒,恶狠狠地瞪着邓肯。

“你是……”

特格甩出右手,“啪”的一个耳光打在了邓肯的脸上:“我叫你抗命不从!”左手甩出,又是狠狠的一下,“抗命不从!”

邓肯在电光石火之间作出了反应,特格大吃一惊,身上一时间好像触电了一般。这是怎样的速度!邓肯一跃而起,跳到了椅子上,借着椅子晃动,右臂劈向了特格的软肋——肩部神经,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快如闪电。

特格凭借常年的作战本能,向右边一闪,左腿扫过桌面,踢中邓肯的腰胯。不过,特格仍旧没能完全躲开,邓肯掌根击中了特格左膝盖,特格感觉自己整条腿都麻了。

特格这一脚将邓肯踢倒在桌上,男孩几乎不能动弹,但仍努力想向后躲闪。特格左手撑着桌子,右手猛地砸在了邓肯脊椎底部的结合部位,他这几天安排的训练刻意削弱了这个地方的力量。

邓肯全身一阵剧痛,他只是呻吟了几声。换了别人,现在肯定大声痛叫,动弹不得,而邓肯却“哎哟”着爬向特格,准备继续攻击。

特格不得不继续痛下狠手,每次都要确保邓肯在剧痛之时能够看到他的面孔。

指示里说:“看着他的眼睛!”贝隆达为了强调这个步骤,告诉他:“他的眼睛看着好像看透了你,但是他叫出来的只会是‘雷托’。”

很久之后,特格很难再想起自己当时具体如何遵循流程唤醒了邓肯。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后来按照命令行事,但是记忆却去了别的地方。他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另外一件抗命不从的事情——瑟柏之乱,满脑子都是动乱的情景。他当时正值中年,不过已经成为声名赫赫的霸撒。他穿着自己最威武的军装,但是一枚勋章都没戴(这一点颇为细致),顶着正午的烈日,站在战火与硝烟之中,前方是汹汹而来的叛军,他却什么武器都没有佩带!

叛军之中,许多人都欠他一条性命,多数人曾经誓死效忠于他,然而现在却在反抗他。特格站在他们面前,只是想告诉这些将士:“我没有戴那些勋章,你们不用想我们当年并肩作战的时候,我曾经为你们做的那些事情。我今天不会让你们觉得我和你们别无二致,我就穿了这身军装,只想告诉你们我还是霸撒。你们要是犯上作乱,就尽管来取我这条命。”

将士纷纷扔下武器,拥到他的面前,一些指挥官跪在了老霸撒的脚下,特格大声痛斥:“低什么头!跪什么跪!这是新指挥官让你们养成的坏毛病吗?”

后来,他告诉那些造反的将士,有些事情,他和他们一样不满,一样愤怒。瑟柏的战略作用完全没有发挥出来,但是他也告诫他们:“在这个宇宙里,一个真正愤怒的无知民族非常危险。可是,一个消息灵通而又智慧的社会如果愤怒不满,将会比一个无知的民族危险百倍,你们完全无法想象这个社会的智慧能够造成怎样的破坏。你们之前险些形成的那股力量,暴君与之相比也只会像慈父一般!”

这些话当然全都没错,不过要放在贝尼·杰瑟里特的语境下理解,并无助于他在球状无殿所做的事情——在生理和心理两个层面折磨一个几乎全无招架之力的死灵。

邓肯当时的眼神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两只眼睛如牛铃一般,直直地看着特格的脸,最后声嘶力竭大吼的时候,视线也没有离开。

“雷托,你这个浑蛋!你要干什么?”

他叫我雷托。

特格踉踉跄跄地后退了两步,整条左腿好像针刺一样,邓肯击中的位置还在疼痛。特格发现自己气喘吁吁,已经筋疲力尽。他实在年事过高,不宜耗费如此之多的心力和体力,方才自己的所作所为也令他感到羞愧,可是再唤醒流程彻底地铭刻在了他的意识之中。他知道人们曾经训练死灵,让他们在潜意识中谋杀自己心爱的人,通过这种方式将其唤醒。死灵的心智打碎之后,又被迫重组,往往会存在心理的伤痕,这种新的方法也会令唤醒流程的执行者受到伤害。

邓肯强忍着剧痛,慢慢地从桌面上滑了下来,靠着椅子站在桌旁,战栗地盯着特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