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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的生死、物种的存续、环境保护,这些是驱动人类向前的力量。你可以看到,这些事情相对的重要性会随着人年纪的增长而变化。人到了某个年纪,哪些成了最紧要的事情?天气?消化系统的状态?他们真的在意这些事情吗?肉体能够察觉到所有这些欲望,也希望能够得到满足。除此之外,他们还会在乎什么事情呢?

——雷托二世与赫娃·诺里言,他的声音:达累斯巴拉特

米勒斯·特格醒了,周围一片漆黑,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副担架上,几台浮空装置托在下面。借着装置微弱的光,他看到浮空装置的一排小灯倒挂在自己周围。

他嘴里被人填上了东西,两只手牢牢地捆在了背后,双眼倒是没有被遮住。

看样子他们不在乎我会看到什么东西。

他看不出这些人的身份,身旁的黑影上上下下地移动,他感觉他们可能正在坎坷不平的地形里向下走。一条小路?担架在浮空装置上平稳地移动着。每当遇到不好走的路,特格身边的人便会停下脚步,商量如何继续前进,他在这种时候可以察觉到浮空装置微弱的“嗡嗡”声。

他的视线时不时地穿过阻碍视野的障碍物,看到了前方闪烁的光。他们很快走到了一个明亮的区域,停在了那里。他看到一盏球形灯拴在了一根竿子上,离地大约三米,在寒冷的微风中轻轻摇动。他借着球形灯黄色的光,看到一片泥泞的空地中间有一座破房子,雪地里有很多车轮的痕迹和脚印,空地周围有一些灌木丛和稀稀疏疏的几棵树。一支手电扫过了他的眼睛,对方没有说话,但是特格看到那人向着那间房子做了一个手势。他很少见到这么破败的建筑,好像稍微碰一下就会塌下来,他觉得那个房顶肯定漏雨。

身边的人动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带着他走向了那个破屋。他趁着昏暗的光打量了一番护送自己的这些人,所有人都遮住了嘴巴和下巴,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头上的兜帽盖住了他们的头发。他们的服装臃肿,只能看出四肢,看不出身体其他的细节。

竿子上的球形灯灭了。

房子打开了一扇门,一道炫目的光从房内照了出来。那些人赶紧把他送了进去,然后走了出去,他听到他们关上了房门。

室内的光亮颇为刺眼,他眨了几下眼睛,才从黑暗中适应过来。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心中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错乱感觉。他原本以为房子内部和外部一样破败,没想到里边却十分整洁,没有几件家具,只有三把椅子、一张小桌和……一台伊克斯刑讯仪!他倒抽了一口气,他们难道没闻到他呼出的谢尔气味吗?

既然他们这么粗心,姑且就让他们动用那台刑讯仪吧。虽然他会受到不少痛苦,但是他们在他的大脑里什么也不会找到。

他听到自己身后什么东西“啪”的响了一下,然后听到了移动的声音。三个人走进了他的视野,在担架的尾部站成了一排,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他。特格挨个打量了三个人一番,左边那个人身穿一件深色单衣,翻领敞开了。这人是个男的,脸型偏方正,特格见过一些伽穆的土著,相貌和他相仿——眼睛小,眼神犀利,直直地看透了特格。这是一张判官脸,绝对不会因为你的痛苦而动容。哈克南家族当年带进来了不少这样的人,他们为了达到目的可以动用一切手段,即便令他人受到了极大的痛苦,也可以面不改色。

特格正前方的那个人穿着一件臃肿的黑灰相间的衣服,和护送他的那些人穿着相似,但是这个人摘下了兜帽,一头灰白的短发,脸上毫无表情。特格从这个人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东西,从衣服上也看不出什么,完全判断不出此人是男是女。特格将这张面孔记录了下来——宽额头,方下巴,嘴巴不大,紧紧地抿着,一副厌恶的表情,鼻梁像刀一样锋利,两边各是一只绿色的大眼睛。

第三个人特格看的时间最久,这个人个子很高,穿着一件剪裁考究的黑色单衣,外面套着一件朴素的黑色外套。衣服非常合身,造价不菲,没有任何装饰或徽章,肯定是个男人。这个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让特格有了记住他的依据。男子的脸型狭长,神情高傲,眼睛呈灰色,嘴唇很薄。无聊,无聊,无聊至极!这里的所有事情无缘无故地占用了他宝贵的时间,别的地方还有至关重要的事情等待他去处理,他必须让另外两个人,让这两个手下明白自己有多忙。

特格心想:这个人是官方的观察员。

这个地方的各位主人把不耐烦的男子召到这里,让他汇报自己观察到的信息。他的数据箱呢?啊哈哈,在那里,靠着墙放在了他的身后,这些箱子就像这些公职人员的证件一样。特格巡查伽穆的时候,在伊赛和其他城市的大街上见到过这种人。箱子又小又薄,公职人员越重要,他的箱子就越小。这个人的箱子只能装下几个数据线轴和一个袖珍摄像头,他肯定随时都要带着这个摄像头,以便与他的上级联系。扁箱子,这个公职人员的职务很重要。

特格不知不觉地想到,如果自己问他:“我这么从容不迫,你会怎么跟他们说?”他会怎么说?

答案已经写在了那张不耐烦的脸上,他什么都不会说,他来这里并不是回答特格的问题的。特格心想:这个人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走的时候步子肯定会迈得很大。他的注意力将会飞向远方,只有他知道远方有什么在等待他。他的腿肯定会把那口箱子碰得啪啪响,以便提醒他自己身居要位,也让其他人看到这个象征着权力的物件。

正前方的那个人开口了,声音迷人婉转,必然是个女子。

“看见没?他很淡定,正在看着我们呢。沉默打不垮他的,我们进来之前,我就跟你们说过了。你们这样只会是浪费时间,我们可没那么多时间能这么浪费。”

特格盯着她,她的声音隐约有些耳熟,有一些迷人的特质,像是一位圣母的声音。有可能真的是一位圣母吗?

那个疑似伽穆土著的人点了点头:“淳穆,你说得没错。可是,这里我说话不管用。”

淳穆?特格不禁好奇,这是名字还是头衔?

两个人都看向了那个公职人员,那个人转过身去,弯下腰,从数据箱里拿出了一个袖珍的摄像头。他站了起来,摄像头背对着特格和另外两个人。屏幕亮起了绿光,映在观察员的脸上是一片病态的颜色。他神气十足的笑容消失了,嘴唇安静地动着,向摄像头里的人汇报。

特格没有暴露他读唇的能力,任何人只要经过贝尼·杰瑟里特的读唇训练,只要看得清对方的嘴唇,不论从哪个角度都可以看懂他说的话。这名男子说的是一种古加拉赫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