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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生的世界。他们是谁?我们让黑暗接触纯白与温暖。她像风一样,在我的面前徘徊。我在正午生机勃勃,我在她的形状中死去。我从肉体升为灵魂,方才知道堕落是怎么回事:世界越过了世界,一切皆变成了光明。

——西奥多·罗赛克(史料引用:达累斯巴拉特)

特格几乎没有动用多少意志便成为了一阵旋风,他终于明白了那些尊母威胁的本质。移动速度大幅提升之后,他出现了新的门泰特意识。

既然是令人发指的威胁,便只能采取令人发指的措施应对。他杀遍了整座大楼,见一个人杀一个人,身上溅满了鲜血。

贝尼·杰瑟里特的老师曾经说过,如何管控繁殖是人类宇宙最大的一个问题,他在杀人的时候听到了第一位老师的声音。

“你们可能认为这只是性事,但是我们通常使用更加基本的说法——繁殖。这件事情存在许多方面和枝节,而且似乎拥有无穷无尽的能量。‘爱情’这一情绪只是其中很小的一个方面。”

一名男子怔怔地站在特格的面前,特格砍断了他的脖子,终于找到了大楼防御系统的控制室。房间里只坐着一个男人,他的右手差一点就接触到了面前控制台上的一个红色按键。

特格左手只一挥便几乎斩下了男人的头颅,人体缓缓地向后仰去,鲜血从断裂的颈部慢慢地涌了出来。

他们真的是一群贱人!

你如果能够操控繁衍的巨大能量,便几乎可以任意改变人类宇宙的走向。有些事情人们觉得自己完全做不出来,然而你通过这种方式便可以逼迫他们做出这样的事情。一位老师说得非常直白:

“这种能量必须有一个发泄的地方,发泄口被封住了,后果就会不堪设想。如果改变了这种能量的导向,它可以将牵涉的任何事物都变成自己的载体,这是宗教的终极奥秘,所有教派莫不如是。”

特格走出了大楼,他知道自己杀了五十多个人。最后一个死在他手里的是一名士兵,身穿迷彩军装,站在大楼门口,似乎准备进门。

特格跑过貌似一动不动的人和陆行车,飞速运转的大脑趁这个时候回顾了刚才的情况。年迈的尊母死前,脸上露出了极度诧异的表情,这件事情会不会让他有所宽慰?穆扎法尔永远见不到他的建筑灌木了,他能不能为此庆幸一下?

不过,他接受过贝尼·杰瑟里特的训练,明白自己刚才那几秒做的都是必要的事情。特格了解以前的历史,旧帝国时代存在许多天堂一般的星球,人类似乎总是会尝试那个愚蠢的实验。在这样的地方,人们通常会慵懒地度过一生。倘若不经仔细思索,人们会认为这是因为此类星球的气候宜人,但他知道其实是因为他们愚蠢,因为性的能量在这些地方非常容易释放。如果分裂之神的传教士或者某个宗教组织登上这样一颗天堂一般的星球,最终只会爆发一场令人发指的人祸。

特格的一位老师说:“我们姐妹会了解这样的事情,我们曾经通过护使团多次点燃那个导火索。”

特格一路跑进了一条巷子,这里距离老尊母的那座大本营至少五公里。他知道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但没有时间考虑这个,他需要全神贯注地思考极其重要的事情。大楼里有人躲过了他的毒手,他们看到了他的所作所为,知道了他的本事。他们看到他杀了尊母,看到穆扎法尔死在了他手里。任何人看到满地的尸体和慢速回放摄像眼的录像之后,便可以了解所有的事情。

特格靠在一堵墙上,看到左手手掌掉了一块皮。他的时间感觉慢慢恢复了正常,他看到伤口不断渗出的鲜血几乎变成了黑色。

我的血氧增加了?

他虽然气喘吁吁,但是并不像这样一番剧烈活动之后的样子。

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知道肯定和自己的厄崔迪血统有关,他的生理状态在危急之时进入了另一个维度。他不知道自己具体出现了怎样的变化,但知道必然不是寻常之事,因为他现在明白了许多必要行动的真正意义。他跑过来的路上看到了许多人,他们好像雕塑一样。

我以后会不会把他们当成“狗东西”对待?

他只要有所警惕,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过这种诱惑终究存在,他简短地同情了一下那些尊母,巨大的诱惑令她们陷入了泥潭之中。

现在怎么办?

特格知道了行动的主要方向,他需要在伊赛找到一个男人,那个人肯定认识他要找的每一个人。特格看了看这条巷子,没错,那个人就在附近。

巷子深处飘来了阵阵花香和香草的味道,他循着香气走去,知道香气的尽头就是自己要去的地方,而且自己不会遭到袭击,因为目前来说,这里还没有成为是非之地。

他很快就找到了气味的源头,这里有一个凹嵌的门头,门上一顶蓝色的阳篷,上面印了四个现代加拉赫文字:私人服务。

特格走了进去,立刻发现了他闻到的东西。旧帝国许多地方都能看到这样的场所——古老的餐厅,从厨房到餐桌均为人工流程,完全看不到自动机器,大多都是入时的去处。你告诉朋友自己最近发现了一个“好地方”,但又告诫他们不要告诉别人。

“去的人太多的话,就没意思了。”

你把这样的地方告诉了别人,然而又不希望他人告诉别人,特格时常觉得这种想法十分好笑。

后厨飘出了令人垂涎的香味,一名服务生手托餐盘,走了过去,餐盘里热气腾腾,看着就知道肯定是美味佳肴。

一个年轻女子身穿黑色短裙,外面罩着白色的围裙,走到了他的面前:“先生,这边请,墙角有一张空桌子。”

她扶着靠墙的椅子,让他坐了下来:“麻烦您稍等一下,马上就会有人过来。”她递给他一张廉价的加厚纸板,“我们的菜单是打印的,但愿您不介意。”

他看着女子走开了,刚才那个服务生又走向了厨房,餐盘空了。

特格的脚把他带到了这里,好像是沿着一条固定的轨道走过来似的,而他要找的男人正在附近用餐,那个人知道他接下来应该如何行动。

服务生走到男人旁边,跟他说了一些话,两个人哈哈大笑。特格扫了一眼整间房间,除自己以外只有三张桌子坐了人。对面墙角坐了一个年纪较大的妇人,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某种灰白色的甜点。她穿着一件红色低胸贴身短礼服,特格觉得这肯定是眼下最时尚的衣装,脚下踩着一双风格相宜的鞋子。他右手边的一张桌子坐着一对年轻的情侣,两个人满眼都只看到了对方。门旁边坐着一个上了年纪的男子,身穿孔眼紧密的棕色旧式针织丘尼卡,仔仔细细地吃着一道绿色素菜,他把注意力完全放在了自己眼前的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