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沈亦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他绅士的表示女士优先之后,江衍的表情会那么古怪。

旁边的管家六福也一副沈少爷你是不是发烧了的样子。

直到对面那人轻笑了声:“谁是女士?”

低醇好听的男声,好像跟沈亦耳周湿泞的空气产生共振似的,搞得他头皮有些发麻。

“你居然……”是男的?

江衍挑了挑眉表示确认。

难怪他长得这么高大,难怪他穿那么大的鞋,难怪他下颌棱角分明脖子上还有凸起的喉结……

沈亦想了想,垂下眼把刚刚推过去的那杯茶又捞了回来:“那还是我先喝吧。”

江衍:……

六福见状连忙又给江衍斟了杯茶:“衍公子刚那场戏真的绝了,把我险些听哭了去!”

沈亦凑过去小声问:“你真的会唱戏?”

“故事剧情而已,我没唱。”江衍侧目看了他一眼,真别说,这小子的扮相还挺好看的,皮肤很白,浓眉大眼,颇有种民国时期娇蛮小少爷的味道。

六福见两人凑近了聊天,立刻掩嘴猥-琐兮兮地笑,然后贴心的给两人拴上门,站在门外道:“沈少爷,你们好好聊,我给你们把这门呢,别担心!”

沈亦有点纳闷,聊天就聊天,锁什么门啊?

不过看对面江衍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他也放松下来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反正游戏一时半会儿还没载入正式进度,还不如趁着机会休息休息。

然而六福刚锁了门,还没走远,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有人咣咣咣地砸门:“我哥哥尸骨未寒,你们请个戏子来便罢了,还放任他在家中与人苟且!”

被迫“苟且”的沈亦:???

倒是江衍比较淡定,站起来打开门,然后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穿白色丧衣的年轻小伙。

他脸圆圆的,个子不高,一脸炸毛的样子。

而他的头顶上也飘着一行身份信息:【段家俞:段望生的堂弟,NPC】

六福连忙拦住段家俞,不停地向沈亦和江衍赔罪:“二位莫要怪罪!这是我家少爷的堂弟,前两天专门从老家赶来奔丧的,他年纪小不懂事……”

段家俞恶狠狠的瞪了沈亦一眼:“不知廉耻!”

又冲江衍哼了一声:“红颜祸水!”

江衍没吭声,推开两人往院子里走。

沈亦也跟着出去,路过段家俞身边的时候还是没忍住道:“我觉得你用‘红颜祸水’这个词不太恰当,这是形容女人的。”

“毕竟我们是个语文类的游戏,还是要专业一点。”

段家俞:???

沈亦这会儿出了偏厅的门,才得以好好观察一下段家的宅院。

淡淡的花香味在湿润的空气中晕开,原来院子里种了两棵生长茂盛的丁香树。

淡紫色的簇状丁香结了满树,许是下雨的缘故,地上落了许多花瓣,被来往的宾客踏过,留下一片片芬芳的泥泞。

眼前的场景很快让沈亦与那首叫《雨巷》的诗联系起来。

所以这个副本的主题是现代诗专题?

“二位快请进!”六福洪亮的吆喝声打断了沈亦的思绪,只见他从门口又迎进来两人。

一男一女,男的穿黑色风衣戴圆顶礼帽,女的穿着一身黑色旗袍,妆倒是画的很浓。

这两人头顶也有简介:

【鲁秋山:段望生好友,玩家】

【于嫣:百乐门歌女,玩家】

两人都是玩家?

那个名叫于嫣的女孩一眼就看到了丁香树下的江衍,激动地捂住嘴:“衍神!卧-槽我什么狗-屎运!”

鲁秋山听她这么说,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十分欣喜的看向江衍。

沈亦有点纳闷,过去跟两人打招呼:“你们为什么看到他这么激动?”

于嫣打量着他:“小哥哥你新人吧?”

沈亦点点头。

“难怪不认识衍神!他可是系统排名第一的玩家,九千多积分了,就快脱离苦海了!”于嫣兴奋地说,“跟衍神一组就等于抱上了大-腿,等着躺赢吧!”

就在这时,系统的提示音突然在虚空中响起:

叮——

【玩家已到齐,游戏即将开始,请各位做好准备!五,四,三,二,一……】

随着倒计时结束,只听砰的一声,身后的院门突然牢牢关闭。

而原本在院内忙碌的宾客们也瞬间消失。

唱戏哭丧的灵堂安静下来,只有火盆里纸钱燃烧的吱嘎声。

院子里除了他们四位玩家之外,只剩六福和段家俞两人。

几人四目相对,神情紧张,下一瞬——灵堂正中央的漆皮大棺材突然发出“哐”的一声巨响!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六福更是颤颤巍巍地躲在段家俞身后,双-腿都止不住的颤抖。

最终还是段家俞鼓足勇气缓缓上前查看。

他紧张地踏入灵堂,停在棺材正前方,待看清棺椁上的情形后,连忙回头冲几人大叫:“你们快来看!”

江衍最先走了过去。

盖着棺材的白色椁布上突然出现了一行血染的大字,血液明显还没有干透:【取丁香之血告慰亡魂。】

叮——

机械女声再次在空中响起——

【关卡任务:取丁香之血告慰亡魂】

【游戏规则:玩家共同完成任务,通关后积分平分。如果过程中有玩家死亡的,该玩家的积分将平分给其他队友。】

匪徒定律。

不过几人的注意力似乎都在任务上。

鲁秋山皱着眉分析道:“取丁香之血告慰亡魂,亡魂肯定就是段望生的亡魂了,不过丁香之血是什么?丁香树的汁液吗?”

于嫣也道:“应该没那么简单吧?我觉得这个段望生的死肯定另有隐情……”

江衍不知道什么时候摘掉了唱戏的发套,露出一头毛寸短发,侧颜刚毅棱角分明:“丁香是谁?”

他直接了当地问六福。

果不其然,六福叹了口气,露出一脸哀怨的神色:“几位……跟我来。”

几人跟着六福穿过门厅,来到中院。

院子西北角的方向是书房,书房门口也种着一棵小的丁香树,虽不及门口那两棵高大,却也茂密地开满了花。

进入书房,就连书桌上的花瓶里都插着一支丁香花。

满室的花香盖过了墨汁的味道,让书房的气息变得旖旎起来。

六福指着中间的书桌:“这里就是我家少爷的书房了。少爷生前最爱丁香花,他是个痴情种,总说……总说……”

“总说什么?”沈亦问。

“说他心里一直有个丁香一样的姑娘。”回答他的并不是六福,而是江衍。

江衍站在书桌前,拿起桌案上的一本诗集展示给众人,封皮上赫然写着《戴望舒诗集》几个大字。

诗集第一页正是《雨巷》这首红遍大江南北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