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巫蛊

闻斐不太相信怪力乱神之事, 带着那只木偶回宫时,心中仍旧存着八分疑虑——剩余两分全是因为她自己经历过穿越,否则定是百分百不信这些的。

当她回到皇宫, 夜已过半,祁皇后和太子却还在等着。

见到闻斐回来, 祁皇后眼睛一亮, 忙迎上来问道:“阿斐,如何了?”

闻斐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说, 蹙着眉瞧了祁皇后一眼, 发现对方眼中满是关切。她略一沉吟,还是将姨母请回了内殿,再将伺候的宫人全部遣退, 这才拿出了那只桐木雕的小人偶:“姨母, 我带着人掘地三尺, 只找到了这个……”

寝殿内灯火通明,烛光映照着木偶上密密麻麻的针, 登时反射出一片刺目寒光。

祁皇后似被吓了一跳,她后退一步指着那木偶:“这, 这是什么?!”问完却不等闻斐回答, 又大着胆子上前去看闻斐刻意露出的生辰八字,看完脸色就是一白:“这是陛下!”

皇帝的生辰八字其实算是隐秘,除了宗□□有保管之外,或许也就司天监能够知晓一二。包括祁皇后这个枕边人,其实都不十分清楚,只是每年皇帝生辰庆贺,再加上夫妻二人偶尔闲谈提及一些,让祁皇后知道的比旁人多些, 基本能确认这生辰八字无误。

经过祁皇后的确定,闻斐眉头蹙得更紧了,一旁的太子却还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他年纪小个子也矮,看不太清闻斐手中的人偶,于是扯了扯她的衣袖问道:“表兄,这是什么?”

闻斐一低头便对上了小太子清透单纯的黑眸,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祁皇后皱着眉,下意识便将太子往后拉了拉,告诫道:“皇儿别看,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太子满心好奇,但他向来乖巧听话,既然祁皇后不让他看,也只好乖乖收回了手。不过他狐疑的目光还是一会儿看看闻斐手中的人偶,一会儿看看旁边床榻上躺着的皇帝。

两人都没空管他,闻斐拿着那人偶为难道:“姨母,现在如何是好?”

祁皇后紧咬着唇,眉头皱得死紧:“这东西不能留。”斩钉截铁说完这句,又问闻斐:“阿斐,你是如何发现这东西的?当时可有巫者在?”

闻斐立刻想到了那古古怪怪的干瘦老头,心中生出不喜,不赞同道:“抓到了。但对方既然胆大包天到敢对陛下动手,我等如何能信他?而且这等诡秘之事,我等一无所知,若那巫者暗施手段谋害了陛下,我等也无法挽救……这实在是不妥,太过冒险了。”

不管对这巫蛊之事相信多少,作为掌兵的将领,闻斐本能不喜那些不受控制的东西。因为不受掌控,往往就代表着风险大增,胜负成败都不由自己控制。

祁皇后张了张嘴,无法反驳,心中有些焦虑:“那能不能再找其他巫者破解?”

在当下,巫蛊是提都不能提的禁忌,巫者的生存环境可想而知。闻斐不知道陆家是从哪里找来的那个老头,但要她来找,一时半会儿定是找不到的。

闻斐不想给祁皇后泼冷水,可最终也不得不再次否定了对方的提议:“陛下已三日水米未进,恐是等不起这等久耗。”说完顿了顿,又将声音压低了些,提醒道:“再说如今局势紧张,瓜田李下,姨母最好也不要沾染这些。”

就像闻斐说的,大家都不了解巫术,真出了事说都说不清。

祁皇后闻言心下也是一惊,她方才是太着急了才会这般口不择言,当下忙不迭点头道:“对对对,不能找巫者,这巫蛊之事咱们碰都不能碰!”

闻斐听她说着,目光不经意般瞥了病榻上的皇帝一眼,却见对方依旧安安静静躺着,压根没有半分反应——如果皇帝果真是装的,闻斐都有些佩服他了。不仅能忍着不吃不喝连躺三天,现在老婆在他床边疑似放弃治疗,他都不皱一下眉头,果真是个狠人啊。

心下戚戚,闻斐自然也不能与人把柄,或者真坏了皇帝心中的印象。她正要开口提醒两句,就听祁皇后道:“巫蛊咱们不能碰,可陛下也不能不管……”

听到这里,闻斐就不插话了,只等着祁皇后决断。

结果祁皇后想了想,目光落在了闻斐手中的人偶上:“一切祸端都是由这木偶而起,如今也顾不上什么罪证了,陛下好起来才是要紧……要不然,就将这木偶毁了吧?”

闻斐一惊,刚要劝阻,却听祁皇后自己又否决了:“还是不妥。万一这木偶真的有效,毁了木偶伤及陛下就不好了。”她边说边在殿中来回踱步,急促的步伐来回转了几圈,最后试探道:“阿斐,要不然咱们先把木偶上这些针拔了试试?”

别无他法,这做法也算稳妥,闻斐只得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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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又一缕阳光洒入殿内,闻斐抱剑守在殿中,闭着眼似在养神。

这已经是皇帝昏厥过后的第四天了,她也在宣室殿守了四天,不说筋疲力尽也难免憔悴。不止是她,还有这满殿来了就走不了的太医,也是个个萎靡。

清晨时分难得安静,“啪”的一声脆响忽然在内殿响起,闻斐顿时警觉的睁开了眼睛。她提着剑刚站起身,就听殿内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喊:“陛下,陛下醒了!”

这话一出,登时将满殿的人都惊醒了,刚还迷迷糊糊的太医们就像打了鸡血一般清醒过来:“什么什么,刚才有人说陛下醒了?!”

不等有人回答,闻斐已率先往内殿而去。

绕过帷幔屏障,闻斐刚踏入内殿,一眼便瞧见了床榻上坐起的皇帝。

只见他拧着眉,一手捂着额头,似有些不适。阳光透过窗棂洒入殿内,有一缕恰好落在他脸上,将他肤色衬出了几分苍白,人看着似乎也消瘦了些许。

祁皇后和太子都围在床前。祁皇后惊喜垂泪,满脸关切。太子更是不顾礼仪爬到了床榻上,小手抓着皇帝衣角,眼中尽是孺慕——如今太子年纪尚小,这般表现非但不会惹人生厌,真情流露之下,反而让人心都跟着软了三分。

首先发现闻斐到来的,竟是皇帝,他眯着眼将闻斐打量了一番,沙哑着声音问道:“阿斐,你怎的在宫中?还有朕,朕不是在处理政事吗,怎么回来寝殿了?”

闻斐这会儿着甲提剑,又是擅自出现在皇帝寝宫,说来已是僭越。若换个多疑的帝王,醒来一眼看到这幅场面,恐怕就得怀疑她居心不良,想要逼宫了。因此闻斐当即十分乖觉的单膝跪地,而后将近来的事简明扼要禀报了一番。

祁皇后见到这幅场景,也十分识趣的没有打断,直到闻斐说完她才道:“陛下,您刚醒,还是传太医来诊治一番,看看可有哪里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