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忽然的转变略显生硬, 方才还在争执呢,现在却偃旗息鼓了,没了一开始的强势气焰, 有一丢丢示弱的意思。

某人多变, 一会儿一个样。宁知挺识趣,十足地贯彻“能屈能伸”的道理,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一番话说出来也不觉臊皮。

倒是明舒愣神了一瞬, 有些招架不住, 本来还要继续拒绝这小鬼的, 打算强硬到底,可眼下就不太能招架得住了。

明老板不太会跟小姑娘相处, 尤其是那种会服软的女孩子, 譬如此刻的宁知。她在生意场上的性格向来是说一不二, 与其他人也是直来直往, 很少时候会这么拐着弯儿讲话, 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小鬼心思多, 嘴巴上一套说法,实际上又是另一层意思。

话到到这种程度上了, 差一点就明着讲了, 明舒自是听得懂对方话里的深意, 清楚宁知究竟在讲些什么,她红唇翕动,想再讲一句合适的回答,可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宁知盯着她看,眼神赤。裸又坦荡。

未有半点掩饰。

走廊里再次响起交流谈话的声音,不时就有人路过门口, 慢慢走近,又转个弯慢慢走远。小蒋等人也从外边走过,说说笑笑地进了不远处的房间,其中就包括早上与宁知玩得来的那几个模特。

隔着一道门、一堵墙,谁都未能窥见房间里的场景,不知道是哪些人在里面,亦无人关心。

凡楚玉半个小时后才上来,敲敲门,拧着门把手转动一下就进来。

这时宁知已经躺床上合上眼了,而明舒则静默地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操作手机,百无赖聊地扒拉店里大群的消息,围观员工们在群里打闹。

以为宁知睡着了,凡楚玉放低步子,轻手轻脚过去,拍了下明舒的肩膀,低声问:“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明舒晃晃手机,让其看看屏幕。

凡楚玉指向床边,小声问:“睡了?”

明舒转头瞅了瞅,瞥了眼宁知侧身的后背,回道:“应该是。”

“不热么你们两个,咋进来这么久了都不开空调。”凡楚玉低低说,打开墙上的电器操控盒塑料罩,开启、调温。

凡总好心,顺手就取了条毯子扔宁知身上,刚好就盖住宁知腰腹那一截。

明舒坐着不动,淡然地旁观。

“要不要下去歇会儿?”凡楚玉轻声问,“老曹还在楼下,他还没醉倒,我俩刚才只把田卫源送房间里了。咱仨要唠嗑不?下去喝一杯?”

明舒收起手机,回道:“最近身体不行,不喝酒。”

凡楚玉说:“喝其它的也行,茶、饮料还是白开水都随便你。别坐这儿打扰人家休息,晚点醒了见你守旁边坐着,指不定得吓一大跳,走吧,跟我下去转一圈,散散心。”

明舒还是同意,不是很想待在房间里。

双方达成一致,一前一后出门,都到一楼客厅里找老曹。

房间门再次被关上了,咔哒一声轻响。

床上的人这才动了动,不再侧躺朝着亮堂堂的窗外,转而翻身平躺着,并随意地扯了下腰间的毯子,将自己盖得更严实点。

郊区的黄昏时刻唯美,秀气的山水景色,错落有致的大小不一的房子,天空上云朵飘忽不定,一团团地裹在一处,被山头上方的落日所晕染,在余晖的映衬下成了各种形状的红黄色棉球。

山间的风清爽,迎面而来沁人心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夏日独有的新鲜气息,带着似有若无的草木味道。

朋友三个在后花园的躺椅上边吹风边聊天,老曹心情大好,简直享受这种状态。他全身上下只穿着条花不溜秋的大裤衩,没骨头地瘫软在椅子上,一条腿曲起,一条腿垂落在一边,很是不修边幅。

中途,老曹分享了一组照片给她俩看,宁知面试时拍的。他一连讲了许多关于宁知的话,说是某某品牌对宁知有合作的意向,欧洲那边有个设计师看了这些照片后对宁知也很感兴趣,问明舒知道这些事不。

明舒恹恹的,觉得日落时的太阳还是大了点,没太注意听老曹究竟讲了什么,一面出神地抹防晒,一面心不在焉地回道:“她最近的相关行程和工作都是曾秘书在处理,我没怎么上手。”

老曹不解,“嗐,你这人……咋又不是你负责了,之前不是你在带吗?”

“我近期内都没空,”明舒说,抹抹脖子前后,“暂时负责不了那么多工作。”

“啥事能有她重要,人家都快成你家台柱子了。”老曹说,语气颇为感慨,“讲真的,她现在可抢手得很,你可得看紧点,小心被其他人截胡了。”

才签约多久,不可能会发生这种事。

明舒满不在乎,没精气神地应道:“放心。”

不知怎么了,老曹今天对宁知格外上心,不仅聊了以上那些,还拉扯出一些没营养的猜测,比如早前是宁家不同意宁知朝着职业模特的方向发展,一再阻拦,所以才耽搁了宁知,不然依照那人的实力,哪怕不依靠宁家也能凭本事走出一条路,指不定早就出名了。

老曹对此还比较惋惜,认为宁家那几个当事的都是老顽固,干嘛非得逼着后辈当生意人继承家业,这都什么年代了,思想还跟不上时代,不够开明。

凡楚玉也是个闲得发慌的,找不到事做,对这种八卦倒是挺有兴趣。她不认同老曹的观念,调侃道:“曹儿,你别说得那么轻巧,宁家什么家庭,这能是一回事,能比么?就算人宁知不是做生意的料,以后随便分一点都多少了,反正比当模特强。”

老曹说:“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有钱有个屁用。”

“别扯犊子,装呢你,还有个屁用,以前你不也是这样,不赚钱撑不下去的时候就差回老家哭了。”凡楚玉拆台道,不客气地揭老曹的底。

老曹不生气,反倒笑了笑,说:“那不一样。”

凡楚玉问:“你说说,哪儿不一样?”

老曹一脸肯定,“她没我那么惨,有人兜底,家里不会不管。”

那倒也是,确实是事实。

凡楚玉也笑了,不反驳这一点。

二人东扯西扯,最后扯到明舒头上。老曹说:“其实咱们阿舒跟宁知还是挺像的,都差不多。”

冷不丁被cue到,明舒转头问:“关我什么事?”

老曹问凡楚玉:“她俩像不像?”

凡楚玉认真地思忖了片刻,点头,“确实有一点。”

明舒问:“哪里像了?”

“你不觉得么?”老曹说,立马就列举出几点,“你俩的行事作风,对工作的态度,接人待物什么的。”

明舒真没觉得,拧了下眉头,说:“不像,一点都不。”

“我感觉非常相似,虽然乍一看是两种风格,脾气不大一样,但实际上没差。”老曹说,“你不觉得你俩都挺轴的么,一旦认定了什么就死不回头,而且入行的经历也差不多,都是家里不同意,然后出来单干,只是你那时候更艰难些,得靠我们支援点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