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施洛同志,你还没离开啊?”

因为庞津海的事情,聂雪多留了两天。海家屯考上大学的男知青们昨天就走完了,聂雪还以为劳家屯的知青也早就踏上回家的路。

“还没,我有点事情办完再走。”

施洛半侧过脸颊没直视聂雪的眼睛,只拿一双冰肌玉骨的手拍了拍自行车后座:

“上来吧,行李拎着重。”

海家屯离镇里汽车站走路要一个小时的路程,这个年代大家都节约,被子、垫絮、锅碗瓢盆、书本都不舍得丢,回家的时候是全部打包带走的。

干惯了农活的知青们力气相对大,手里带着大包小包倒也能坚持。

聂雪更是背着包裹脚步轻松的模样,但施洛就是想要送一送她,想让她不用那么累。

哪怕只减轻她一段路程的负担也好。

“谢谢啦!”

聂雪听说人家顺路,加上之前都被背过,坐自行车而已,似乎也不是十分亲密的行为了。

路上基本没人,聂雪实际也不是这个时代思想保守的女子,觉得革命战士互相帮助也正常。

没有忸怩直接答应下来。

棉被垫絮包裹聂雪背着,锅碗瓢盆类的被施洛挂在车头。自行车稳稳往前骑,聂雪瞧一眼充满了车头上各种杂物以及骑着车仙气飘飘的施洛同志,顿时觉得清冷俊美的男子顿时多了许多烟火气。

“施洛同志,你填了哪个学校的志愿啊?”

这天天气晴朗,日头渐渐出来后,笼罩着阳光,周围的寒气便渐渐散了。自行车去镇上也要一段时间,聂雪想起还没问过施洛的志愿,便出声询问。

施洛却没有直接告诉她,只说也在京市。

聂雪没有要追根究底,听说施洛在同个城市后,还大方地说有机会还可以一起吃饭。

这时施洛的车胎下突兀出现一颗大块斜面石子,以至于车子微微倾斜了些。聂雪单人坐在车后座的话当然不会受影响,奈何她背了超大个的包裹,惯性作用下她的身影有些不稳。

早知道该和小孩子那样劈开腿坐的!

聂雪内心嘀咕了一声后,赶忙拉住了施洛同志的棉外套借力。

“对不住,车子有些晃我怕跌下去。”

聂雪是知道施洛同志有些厌恶跟人接触的,她认为之前自己被背,估计也是因为两人算朋友,人家不忍心看她雨夜睡在泥地里才施以援手。

此时她不小心拉住人家衣服,那就算是有些冒犯的。

清醒的聂雪当然不会像昏迷那样理所当然,赶紧跟人说了声抱歉,在平稳后又放开了人家的衣服。

却不想前面的施洛轻咳了一声,居然说:

“朋友之间不拘小节。”

原来厌女症还分亲疏的啊……

聂雪不是很了解这个症状,但她自己也是对陌生人就要疏离,对熟人要亲近,于是觉得自己有些理解了。

所以当施洛又补充一句“你拉着吧,石子路颠簸”后,聂雪想着冬衣这么厚,人家说不定压根没接触感,于是便大大方方扯住了施洛的后背棉衣。

直到来到镇里,人多起来,路也比石子路平坦她才放开了手。

“施洛同志,你在前面骑车是不是有些冷?”

日头不错,温度也不太低。

但骑车的人都知道,车子动起来比走路面临的风就要大很多。坐在后面有人挡着可能不觉得,实际抓车把的手,鼻子、耳朵那都是直接受冻部位。

聂雪想起施洛连手套都没带,不经意抬头见到他耳朵红彤彤的,心里有些不好意思。

“不冷。”

施洛的表情一如既往清冽淡然,只是聂雪却感觉他的耳朵似乎更红了些。

所以进车站的时候,聂雪特意停下来在车站里买了个热乎乎的红薯,从施洛手里接过杂物的时候顺便塞到他怀里。

“吃点热乎的再去办事。”

“好。”

因为乘坐自行车来得早了,聂雪的班车还要半小时才开,两人便把东西放在地上,挨着坐在人还比较稀少的车站吃起热乎乎的番薯。

烤番薯的皮被考得炸开了一条,露出里面金黄色的番薯肉,焦黑的边缘沁出糖霜色,闻着就老香。

车站的价格比外面买要贵上一分钱,但聂雪现在奖金零花一把抓,算是个颇有资产的女知青,所以豪横地给自己也买了一个。

“好甜。”

聂雪最喜欢吃烤焦那边的番薯肉,在高温下番薯的糖分仿佛被浓缩,比起其他部分就是要甜很多,吃到嘴里她感觉自己的舌尖都是甜味,更有种说不出的糖香。

施洛没有出声,但显然也觉得这个番薯比往常吃的番薯粥或者蒸番薯都要香甜软糯很多很多。

他小心翼翼地吃着,双手捧着番薯品尝的幸福样子,甚至惹得好些原本嫌贵的旅客都忘记了节约,直接上前就开始买番薯。

“果然明星效应无论在哪个年代都差不多。”

系统突兀蹦出一句话来,让聂雪下意识把目光转向侧边,就见施洛琼玉一般的嘴角,居然残留了番薯粒,而且似乎马上就要在重力作用下往下落。

浪费可耻。

艰苦地生活了半年后,这句话已经深深烙印在聂雪心里成为人生箴言之一,所以她脑海还没反应,手已经朝那欲落不落的番薯粒揩去。

哪成想施洛这时,也感觉到嘴边有东西于是伸出舌那么一勾。

电光火石间,一触即分。然而回神的两人双双呆住了。

“对不住对不住,冒犯了!”

换做曾经的聂雪,绝不会这样冒冒失失去揩人家番薯粒……虽然星际也没有番薯粒只有营养液……但这个年代尤其她在的农村,真的食物太短缺了。

虽然听说比不上饥荒的时候,但她每天也只大概吃个七分饱,难得有满足的时候。

此时多花了一分钱的番薯,即便只掉一粒,聂雪想想都会觉得心疼,所以刚才居然不过脑干出这样的事情。

右手指尖还带着湿润,这样的感觉叫聂雪觉得十分陌生。

她不动声色把手指往棉衣上擦了一擦,才感觉那湿糯糯的触感消失,心里的尴尬也减轻了些。

施洛当然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此时整个脑海都是失灵状态,嘴巴与舌头仿佛也不受大脑控制,说话都开始打结:

“没……没事……是我不好……”

施洛说完感觉自己嘴巴恢复了知觉,舌头也能正常活动了,于是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埋头啃起番薯来。

只是他此时吃番薯的仓鼠样子与之前举手投足优雅的模样简直天壤之别,当然还处于尴尬期也投身于食物的聂雪反正也看不到。

……

“那个车来了,我走了,再见。”

“哦哦,再见。”

吃完番薯后,两人呆坐了一会儿,聂雪的汽车提前五分钟到了站,售票员开始催人上车,聂雪才打破了刚才的沉默,跟施洛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