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归属

楚瓷不语, 因她在想一件事——得知谢青辞跟赤炎猫腻,且知晓谢家隐秘的人不止他们几个,还有一个人, 也就是那个幕后之人。

把隐秘送到他们跟前,把南阳剑送到她手里, 势必对她还有谯笪相思十分了解,又通当年隐秘。

时间, 实力,关系,这些方面都符合的人不多。

谢思菱, 天尊, 长亭, 万魂魔君, 当下四个人选。

楚瓷的确怀疑了长亭,四分之一的怀疑, 不偏不倚。

尤其当时长亭还化身小白就在她们身边。

喜欢是一码事,疑心是另一码事, 不过她回了界书:“我自己都十有八九是赤炎那女魔头, 哪里还有资格怀疑他。”

界书:看来你情绪很不好。

楚瓷没应, 脱了衣服踏进浴池里,大半个身子沉进去, 忽然, 她从水中出, 抹了一把脸, 看了一眼温度正好的池子。

这是早早准备好的。

有个人一直在等她回家。

回...家?

莫名的,楚瓷按了下心脏,告诉自己:“别想, 别想,你是一个要回家的女人,走肾走心都可以,但不能走太远,要回家,要回家!”

沐浴了大半个小时,楚瓷才心平气和从水里出来,刚披上衣服,门外叩叩叩。

门打开,楚瓷把擦头发的毛巾挂在脖子上,瞧着屋外的长亭,“咋了?”

扑面而来一股子沐浴香气,长亭愣了下,目光避开她微敞的衣领,没说话,只是将端着的汤茶递给她。

“看你气色不好,想来受伤了,给你调的药。”

楚瓷一看黑漆漆的药,再看他大晚上殷切来送药,一个弱不经风的玉面书生上赶着...这跟宁采臣上兰若寺有啥区别?

“人家千里迢迢给你送肉饼,结果你给人家送这么苦的药啊?你良心过得去哦?”

长亭瞧她这副作精模样,就知道她要戏弄自己,“你吃我的零食还少?”

“...”

“而且我加了花蜜,不苦的。”

楚瓷撇嘴,但也乖乖端起药一喝。

呕!

苦得她五官都拧起来了,好苦!

结果长亭抬手捏了她嘴巴腮帮子,直接塞了一颗糖。

清甜入口,苦味一下子就没了。

楚瓷还未回神,就看眼前人笑眯眯问她:“甜不甜?”

看了他一眼,忽也捏了他脸,把一颗丸子塞进去。

楚瓷问他:“甜不甜?”

长亭倒是淡定,“不甜,没我做的糖好吃。”

楚瓷:“哦,是泻药。”

长亭:“?”

我可是你未婚夫啊!

见长亭吃瘪,楚瓷才满意了,但一下子也不知道说啥,毕竟大晚上的...

“要么,你进来?”

长亭表情忽然不太自在,脸颊微红,“不太好吧。”

啥玩意?

楚瓷忽然反应过来了,略微尴尬,摸摸鼻子,“我不是那意思,只是让你进来坐坐,又没让你...行吧,你还有事吗?”

“没,晚安。”

“等下。”

长亭回头,见楚瓷眼珠子滴溜溜的,伸出手来,就是不说话。

手掌脆生生的,跟路边抠脚老乞丐要饭似的老油条。

长亭瞥了她一眼,拿出一袋子糖放上去。

砰!

门毫不犹豫关上了。

长亭站在门外,有些无奈得笑笑。

吃了几颗糖,楚瓷还是心事重重,幡然起身。

她不想带着对长亭的怀疑跟他成婚。

所以...

楚瓷拿出南阳剑。

“天剑有灵,可记下历代执剑者的事,就好像魔剑能刻录下赤炎的灵魂剪影,那么,南阳剑这些年能隐而不出,为那幕后之人安置在隐月楼形成焚焱之阵,那么,幕后之人必也有操控它的权力,也许它记录下了什么。”

楚瓷本就心思活络,加上一直记挂着长亭的嫌疑,不肯挂在心上,索性直接操作起来,魂祭入南阳剑,以自身契感追寻另一个人的痕迹乃至踪迹。

不过...对方十分诡秘,竟没能让她捕捉到任何画面,但楚瓷不肯放在,大概一两个时辰后,终于,楚瓷捕捉到了——此人的气息指向。

通达...屋外!难道是不远处的长亭居所?

不对,是屋外再往东南方向,跨越无数远。

中州!

楚瓷一怔。

那幕后之人还在中州?

楚瓷既惊讶,但也莫名松口气。

跟长亭无关。

界书:可以放心嫁给他了?不妨碍你跟他度蜜月了?

楚瓷脸红,轻哼了下,直接躺了下来,但也轻快许多。

不过她本以为自己能睡得好点,结果刚躺下没多久,胸口就疼起来了,疼就算了,身体却不能动,因为魂魄被拖拽进一个猩红的焱洞。

那是炼狱入口。

里面却都是水。

一只手按着她的脸,她在挣扎,但伸出的手十分粗短,像小孩子,发出的声音也很弱。

“娘亲..娘...”

指甲很长的手用力按着她的脑袋,把她往水缸里塞,明艳非常的脸却满是狰狞跟恨意。

“是你,是你,如果你是男孩,我一定不会被关在这里,贱丫头,你害了我的儿子,是你杀了我的儿子...”

“娘亲...”

她最终失了力气,眼看着水泡一颗颗飘在水里,上面的女子模样也模糊了。

恐惧,疼痛,还有眷恋。

“娘亲...”

再醒来,仿佛罗生幻影,貌美且狰狞的女子已经躺在了棺椁里,无人祭拜,佣人们避如蛇蝎,屋里很冷,冷得她全身都没有直觉了。

她呆呆跪在角落,清贵且儒雅的少年到她跟前,解下自己的披风,蹲下来,包住她。

也才八九岁的少年人,摸了摸她脑袋上的呆毛。

“小辞,别怕,哥哥在。”

————

腿短,风筝飞不起来,他一把将她放在背上。

“哥哥跑,你看好了,放线...”

他跑起来,像是逐风的小马驹,两手拖着后背的她,她笑得很开心,一边放着风筝的线...

“哥哥,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大□□!”

天上的大□□很丑,丑得绝世无双,可它飞得很高很高。

她在他背上很稳很稳,一如后来,他强自把她扣在后背,厉声不让她动,然后一步一步艰难跨过腐蚀血肉的魔液池子。

“哥哥...”

“别哭,一会就上去了,等回家,什么都别说,知道吗?”

她哭得他肩头都湿润了。

再后来...所有人都说他要死了,是她害的。

她被高大魁梧的父亲揪住领子拽进了森冷腥臭的刑室,把她扔在地上,抽出刑架上的铁棍,不等她爬起来,一棍子挥下。

那天,她被打了很久,后来被关在禁闭室,关了好几天,她每天都问外面的人哥哥怎么样了。

没人理她,一直没人理她。

她哭,一直哭。

直到某一天,那塞饭菜的小口子打开了,送进来的不是饭菜,是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