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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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裴兄?”关瑶瞠大眸子,难以置信地看着裴和渊。

她特意选了这个时辰来,就是怕撞到他,谁成想他也这个时辰来!

裴和渊负手而立,疏淡的眸子回视关瑶:“这样晚了还来泡汤,小七郎倒有闲情。”

“睡了个囫囵觉,中途醒了再睡不着,就干脆来泡汤了。”关瑶蘑菇一样蹲在地上,抓着件袍子硬起头皮瞎扯。

裴和渊几不可查地挑了挑眉尾,也没说什么,上前几步,便开始除衣。

关瑶脑中炸开。

虽二人同床共枕了几个晚上,可当她的面宽衣解带,这还是头一回。

耳管嗡嗡间,关瑶听到自己喉间清晰的吞咽声,以及脱口而出的一句:“裴兄不脱完么?”

只着里衣的裴和渊步伐一顿,继而半笑不笑地睨着关瑶:“原来小七郎泡汤,习惯要全部脱完?”

关遥浑身一凛,头摇得像拔浪鼓:“还是留一件,这大晚上的,着凉就不好了。”

裴和渊似是笑了声,很快转身下了水。

那池水只到他腰际,走了几步,裴和渊便回头:“小七郎还磨蹭什么?再不下来,恐怕明日起不来赶路了。”

这让她怎么下去?

关瑶正想说自己泡完了,裴和渊却再度开腔道:“小七郎不必不自在,你我都是男子,同泡一浴很稀松平常,不是么?”

这话,无疑是堵了关瑶的借口。

沉默的对峙间,关瑶把心一横。

池子这么大,各据一边就得了!

扮出悠然不迫的模样,关瑶拢着袍子走近池边,伸出腿慢慢浸入池中。

玉色的足,乳白的池水。身子一寸寸被缎子般柔软的泉水裹住,溶骨般的惬意涤去车行马颠的疲累,令人通体舒泰。

若能洒些花瓣叶子,便更是完美了。

若是这会儿同个池中没有裴和渊,她舒展手脚游个几圈,也是没有问题的。

心虚使然,关瑶闭起眼假装在享受这暖意溶溶,未察觉到有探究且毫不掩饰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着。

仅小片刻,肌薄肤透的关瑶鼻尖便沁了汗,有如香雪带露,连耳垂都泛起明珠般的莹光。

更莫论那松散挽着的发髻,这会儿落了几绺额发在颊边,即使闭着眼,神态也自带三分娇慵。

这般女气十足,旁人除非瞎了眼,才会认不出为她是个姑娘家。

水声响起,关瑶睁开眼,见对侧郎君涉水而行,一圈圈的涟漪在他身侧濯荡开来。

被池水浸透的里衣此刻湿湿贴在身上,玉白胸膛若隐若现。

关瑶心间犯起踢蹬,她欲向后退,可后背贴着池壁,已退无可退。

“裴兄怎么过来了?可是那边的水不热了?”关瑶胸口急撞坐不安位,牢牢抓着衣襟强颜笑道:“我习惯泡冷些的,我换过去就好了。”

说着话关瑶欲要起身,却被捺定在原地。

接着,裴和渊抬手在她左脸滑了一下,再向她摊开手掌。

玉白的指腹之上,赫然有一痕黑色印记。不用说也知,是她那颗痣溶了。

郎君声音静冽:“还要装到几时,非得我将你这满脸妆卸个干净,你才肯认?”

心弦乍响,关瑶脑中空白一瞬:“夫、夫君……”

裴和渊眉头死拧:“未免太胆大了些,你跟来作甚?”

指顾之际,关瑶掐了把大腿,决定反客为主。

“哗啦”水声骤响,关瑶干脆站立起身,嗔怒道:“夫君你也太迟钝了!这么多天才认出我,知道我扮得多辛苦么?我人都瘦了一圈!”

不防被倒打一耙,裴和渊蹙起额心:“私自跟来,你还威风了?”

“我心系夫君,不忍夫君一人跋涉千里,身边又没个知冷知热的照顾,这才跟着的。况且,况且我也是有苦衷,也是被逼无奈的!”关瑶那腰杆子拔直。

裴和渊怒极反笑:“且说说看,你有何苦衷?”

“我,我是怕你被人勾捞走了,万一回去给我带几个姐妹怎么办?”关瑶理直气壮,语带控诉。

知她暗喻陈家姐妹,裴和渊目光冷飕飕地哂道:“我不是惧内么?与旁的女子多说句话都要被你掐脸罚跪,哪来的胆子纳妾?”

冷不丁听到这话,关瑶气焰一矮,可也仅两息,她又觍起脸质问道:“今儿才半日,夫君已与那陈大姑娘说了两句整话,足足十九个字!半点不收敛,根本没有人夫的自觉!夫君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见她掰着手指头数数,裴和渊顿时黑起脸故意冷嗤道:“我心里有没有你,你还不清楚?”

“既你心里有我,就更不应与旁的女子搭腔,一个字都不该理!”关瑶振振有词。

自作多情,他几时心里有她了?

察觉此女又开始放赖,裴和渊两眼眯矑,再不愿与她多说:“明日便回顺安,休要多言!”

见裴和渊转身欲走,关瑶哪肯轻易作罢,她两臂一伸便将人抱住,扑得裴和渊往前趔趄半步。

关瑶淌在水中,从裴和渊的身后滑到身前,开始攀肩贴耳式的软磨硬泡:“夫君呀,我不要回……夫妇一体,我要跟着夫君,夫君别赶我……”

关瑶歪缠烂打,泉雾凝成的水渍淋淋漓漓,从她颌缘向下滴。

“好了,不要再动!”裴和渊扣住那双不安分的腕子,低斥道:“我是去公干,岂容你胡闹!若被人告发私带家眷,必遭圣上惩处!”

“来前我给阿姐去了信,让她提前与陛下说一说,不会有事的。”关瑶哼哼唧唧地拧着手腕,绵若无骨的身子贴着裴和渊扭来扭去,胸前又晃又颤,似有樱颗若隐若现……

本是来揭穿贼行的人,这会儿被小贼蹭得耳根绯红,浑身紧绷着,像根劲直的孤弦。

这般本已呼吸艰难,令裴和渊始料未及的是,他的耳垂陡然被咬,进而脖颈子被勒低,一双柔韧的腿缠上他的腰……

鼻管一痒,两道热流自裴和渊的鼻尖,顺着他的人中蜿蜒而下。

“夫君,你流鼻血了!”

伴随着关瑶的这句低呼,外间响起吴启一声喝斥:“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