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修罗场(第4/5页)

据关瑶听来的消息,说是她夫君在崇明殿外跪了半日,陛下本欲从重发落,念在顾大人亲自写了陈情之辞,最终革了她夫君在工部的职,打入翰林御书苑当了个无品的代诏官。

而翌日她带着荣叔入宫给阿姐探脉时,阿姐私下与她说这是明贬暗升,让她莫要担心。

她确实……也无甚好担心的。

盖因她夫君回府时,日日都是神彩湛然,走路带风。

说起来,她夫君实则,也还是那个像孔雀一样的郎君。

只不过从前那个,是孔雀般高昂着头,偶尔旁顾她一眼,目光也多数波平光静。而现在这个,便是开屏后的孔雀,时时刻刻展起彩羽,诱她沉沦。

以前她万般垂涎他时,日日投怀送抱上下其手意欲勾他圆房时,或许一度像位女流氓,可现在天天抱着她圆房的夫君,简直是条老色棍!

有些令她匪夷所思的动作,他说是在避火图上看来的,可她翻过带来的避火图,有几个动作上面压根不曾提到!

对此,关瑶曾在万汀楼结束马吊后,与秦伽容私下里嘀咕过,最终得出裴和渊去过勾栏的怀疑,否则他哪里来的那么多花样?

于是翌日二女再去万汀楼陪夏老神医打马吊时,双双扶着腰。

秦伽容是因为怀着孕难免腰酸,而关瑶,则是因为旁敲侧击地问过勾栏的事,被提在怀里闹了大半宿。

那床榻之事受用是受用,但关瑶属实有些吃不消了,日日盼着自己快些来癸水,能好好歇上几宿,再不用顶着乌青的眼眶子在人前出现。

这日,在陪完夏老神医后,关瑶想起宋韫星前些时日说有事要寻自己商量,便趁天时还早,让人请了宋韫星来。

待宋韫星来后,关瑶才知他要与自己商谈的,是靖王府的事。

应是念着在青吴时的旧情,靖王府给拘星班递了帖子,道是这月中旬靖王府有场宴要办,打算请拘星班去开台。

“靖王府?”关瑶忖缀了下,答道:“王府摆宴,去的大都是勋戚朝官,这趟要能得他们赏识,自然对拘星班是桩好事。若问我的意见,我是赞成接那帖的。”

论起来关瑶虽占拘星班的股,但管戏班子她铁定是个门外汉,也懒得操那份心,是以在青吴时她便不怎么管拘星班,大小事宜都是宋韫星在处理,她就是个躺着收钱的。

只没想到的是,因为她一句玩笑话,宋韫星就舍弃已经名声大噪的青吴,带着拘星班跟她来了顺安,说是在都城开眼界挣得名气,才对拘星班最好。

这般果敢的追随,关瑶自然也要多上些心,想想法子为拘星班打名气。

说完上头那些,关瑶露齿一笑,又对宋韫星补了句:“若你有旁的顾虑也可不去,总之这些事,还是你拿主意便成。”

宋韫星连停顿都没有,便缓声答道:“东家说的是,那我迟些便给靖王府回贴,接了这宗台。”

见他面容有些憔悴,关瑶便顺嘴问了句:“宋班主可是近来太累了?”

“许是近来编排新戏,睡得晚了些。谢东家关心,我无碍的。”被清灵灵的眸儿直视着,宋韫星耳尖薄绯隐隐。

神色微晃间,他不着痕迹地避开那视线。

打小待在戏班子里的人,即使是私下里坐着,腰板也是如劲竹般挺直。

听宋韫星说编排新戏的事,关瑶便提议了句:“你平日里也够辛苦的,要不在班子里提个副班头替你看着?也不用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往后班子大了,总是要人在旁相助的。”

“正想与东家说的。我欲选项宗为副班头,让他助我打理班内事务,不知东家意下如何?”宋韫星认真请示。

倒没曾想他已经寻好了人,关瑶眯着眼笑笑:“这种事你做主就好了,班子你在看着,我就是个拿闲钱的。”

“若是没有东家,便没有今日的拘星班。”不过一句玩笑话,却引得宋韫星万分正色。

关瑶最怕的便是他这样,喉头干笑了几声,低头去饮茶。

许是察觉到气氛有些发僵,宋韫星指间微蜷,没再多做逗留,很快起身辞过了。

秦伽容盯着宋韫星的背影,顺嘴提了句:“宋班主倒是个高瞻远瞩有大志的,知晓带着班子来都城见世面。就是性子到底闷了些,不是个擅交际的,那些个往来逢迎怕还得练练。”

到底与青吴不同,天子脚下遍地权贵,要想不开罪人,当班主的有时出面喝两杯水酒说几句吉祥话,那还是逃不掉的。

关瑶嗯啊着应和了秦伽容几句,看她那敷衍的模样,怕是连秦伽容说了什么都没听进去。

见关瑶魂不守舍,秦伽容默不作声地凑近,忽然诡眉诈眼地上手,掐了把她的小臂。

“嘶——讨厌,吓到我了!”关瑶浑身一颤,不由伸手反拍了拍秦伽容。

而即使是隔了衣料,秦迦容也看到那阵颤动的余波。

秦迦容顿时冒起酸水:“你吃什么了?胸怎么又大了不少?”

“酒酿啊,跟你说过好多回了,我外祖母的独家秘方,我们铺子里有现成的卖。”关瑶镇定地接嘴答道。

秦迦容气得啐她:“呸!又想诓我去你们铺子里头花钱,脸呢?”

“落在青吴没带回来。”

“看出来了。”

斗嘴瞎闹一阵后,夏老神医回来了,冲关瑶嚷嚷道:“怎么人还没送来?”

关瑶看了看天色:“兴许要等晚一些,天沉一些才方便带过来。”

夏老神医听罢也没说什么,只斜眼掠着关瑶。

关瑶心知他又想老话重提,连忙央求道:“荣伯,我和夫君成婚还没多久的……”

说话间,关瑶还竖起全幅心神来留意着四周动静。总感觉她夫君神出鬼没,指不定哪句话就被他听见,等回了府,她又是吃亏的那个。

“鬼眉鬼眼看什么呢?”秦伽容瞥她一眼:“莫不是这么快就想你夫君了?”

“哪有。”关瑶自是不认,惯帽子道:“我是在看周大人来了没,否则让他瞧见你在吃这辣干,又要叨念。”

“天王老子来了也挡不住我吃点好的!”秦伽容说着抱了下腹:“我去更个衣,你不许让人收我的辣干。”

“知了知了。”关瑶瞧着好笑:“我是这缺这点儿零嘴的人么?别说辣干了,就是油蝎子,我夫君也不敢阻我,哪里跟你似的,吃点零嘴还要躲着人。”

待秦伽容走后,关瑶捻起她碟中一条辣干才咬了两口,便嫌这物过韧,咬得本就发酸的腮帮子更是攥疼。

正逢夏老神医回了雅间,关瑶胡乱嚼完口中吃食,揪着颗心抛出近来几乎每日都要问一遍的话:“荣伯,我阿姐的身子,当真无恙么?”

上回去宫中探望自家长姐时,关瑶看她面色总觉得哪里不对,尤其在小公主贺淳灵嘁嘁喳喳的衬托下,整个人更是显得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