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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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淋身, 猝然晕倒,是苦肉计不假,也确是没能熬住。

两眼闭起后的裴和渊, 不可避免地,堕入了纠纠缠缠的梦境。

梦中, 他正靠坐在宽大的圈椅中出神, 殿外蓦地响了什么动静, 他眉眼微动,随手在桌案拾起本书。

“叩叩——”门被敲响。

一连几声,他只当不察, 目光锁定于书上,还淡定地翻了下页。

“吱呀——”

门打开了, 敲门之人直接溜了进来。

“殿下!”

娇滴滴的声音响起,他拿书挡了脸,漠然道:“自去寻乐子,孤没空陪你。”

来人似未听懂他的话一般,熟门熟路从他臂下钻来,偎进他怀中。

“殿下在看什么?”

裴和渊偏首, 睨向那天生染着三分媚意的眼:“孤看的东西也是你能看的?眼珠子不想要了?”

姑娘家皱了皱鼻子,小声嘀咕了句:“谁稀罕看呐?”

嘀咕过后,在他怀里拱来拱去,似是想寻个最佳坐姿。

浑若无骨的人儿, 蹭得裴和渊周身不自在, 无名的热气涌上脸膛时, 他无意识地移了移腿。哪知就这么一下, 刚要在他腿上坐下来的人儿失了支柱, 竟生生滑摔到了地上。

沉闷的响声后, 二人目光对上。

惊愕过后,地上的姑娘家瘪了瘪嘴,眼中泛起的水泽霎时化作扑簌簌的泪珠子滑到两腮。

裴和渊才蜷了蜷手指,便见姑娘朝他张开双臂,抽抽答答道:“要抱。”

僵持片刻,裴和渊心中没来由地长叹了一声,他放下书册俯身将人从地上抱了起来,仍是生硬地板起脸道:“要坐就坐好,这般成何体统?摔了你活该。”

姑娘家不仅不知错,还抱着他得寸进尺地哼哼道:“摔的地方好疼,殿下帮我揉一揉。”

揉一揉?揉哪里?

裴和渊心间隐隐发烫,嗓子眼也瞬时收紧道:“胡言乱语什么,噤声!”

他声音含怒,可有哪回他让噤声,她便噤声的?

姑娘艳妩的小脸皱成一团,饶有底气地控诉道:“殿下不是君子么?君子就该为自己的错误负责。殿下把我摔了,就该替我缓缓疼!”

裴和渊深吸两回气,决定不再搭理此人。他一手将人圈护着,另一手拾起书册,眼观鼻鼻观心,专注看书。

许是见他当真动了怒,姑娘家到底收敛了些,乖觉地偎在他胸前,安安分分不再言语。

殿内一时彻静,只闻得博山炉飘出的离雾袅袅,与书页翻动的细碎声响。

便在裴和渊都都觉得气氛安详得有些异样时,食指关节处忽传来小阵疼痛,以及滑韧的,一触即收的舔啮。

书册险些脱手落地,裴和渊望着留在自己指关的两排齿印,额侧青筋隐隐跃动:“你在作甚?”

“在数殿下的指节。”姑娘家抬着雪般的腮儿,像品尝了什么珍馐似的,还伸出那红艳艳的舌尖舔了舔唇角,神色一派娇憨道:“殿下手指怎么这么长啊?是不是比我多长了个指节?”

那舌尖如何舔的唇角,又是如何收回樱唇之内的,裴和渊看了个一清二楚。

湿热感残余着,带来酥酥麻麻的奇异痒感,从皮肉到骨节,渗了个遍。

目光不受控地驻于那被染出水渍的绛唇,裴和渊喉间滚了滚,脑子倏地发热间,忽答了句:“不用数了,孤这指节与你相同,比你多长的东西,在下头。”

“是么?那我瞧瞧!”姑娘家目光发亮,声音一刹雀跃起来,扭着身子便要去撩他的下袍。

脑中轰轰作响,裴和渊自觉失言,手臂发力将人箍得紧紧的不给转身,咬着后槽牙道:“焦杳,你到底是个姑娘家,可识得廉耻二字?”

他问得声声切齿,哪知人家歪话张口就来:“不瞒殿下,我是个目不识丁之人。”说着,还随手在案上拾起本诗册翻了两页,再指着上头几个字,拿掺了蜜水般的声音问他:“殿下,这几个字怎么唸?”

裴和渊的目光下移,待见得那几个字后,他乜了怀中人一眼,心中暗嗤,小骗子。

对上这人,心情总要转上十八道弯似的,常常是前头的气还未消,她马上又能作出新的花样来,让人恨得牙痒痒,却又莫名有些啼笑皆非之感。

裴和渊揉了揉额角:“你整日除了肖想孤,就没点旁的事做?”

“没有,我一颗心全在殿下身上,所以……殿下要成全我的肖想么?”姑娘眼鬟湛湛,对答如流。

裴和渊挑了挑眉梢,沉声道:“休想。孤冰清玉洁,岂是能给你随便玷污的?”

细如春葱的指儿挤进他腰间鞶带,往外勾了勾,娇声问道:“那冰清玉洁的殿下可否开开金口,告诉我这几个字唸作什么?”

绘着砂露的指尖落在白洁的书页之上,带着裴和渊的目光游来移去,所至之处,停留着的那几个字分别是:心——甚——悦——卿。

促狭心起,裴和渊让她再指了一遍,同时口中拉着琅琅长音解说道:白——日——发——梦。

殿中静了静。

乌黑的,如雀儿细羽般的睫儿眨了眨,姑娘家羞声道:“殿下怎知我发了白日梦?”

裴和渊眸子微挑,准备看她如何接这荒诞的话。

鞶带间的指儿抽了出来,沿着他常服胸前的蟠龙绘动着:“便在方才,我梦见殿下亲我抱我,还,还解我的兜衣带子……”

昵喃细语之中,裴和渊略一出神,对上姑娘家眨着水盈盈的双目。在那当中,显露着直白不掩的引逗。

大虞皇室先祖实为胡人,再怎么习儒听经,风气也比大琮要奔放不少。

自打回了大虞后,勾捞撩拨,甚至直接在裴和渊跟前褪去衣衫,或是脱得光溜溜在他寝殿的被榻之中等着他的,也数不胜数。可哪一回他不是坐如禅僧不动不念,从不予人得手之机。

独有此人,总能令他心跳愈加失常,指尖如遇电流般,被激得不知如何是好。

惘然间,那清媚娇慵的声音再起。

“殿下不发白日梦么?前几日殿下午憩时,我可听见殿下唤我的小名,还看见殿下……”人虽埋在他颈间,荑指却逐渐到了龙纹的边缘,娇细的喉腔之中,蚕儿吐丝般的絮絮细语仿若气音:“看见殿下这处……鼓得好大,就像现在……”

神魂失守,人似坠落春涧,仿佛被带回那日午间的昏梦,更似真有哪处是被她紧紧绞着,时上天堂,时下地府……

“叩叩叩——”

殿门被人轻轻敲了几下,裴和渊骤然回神,蹭地一下立起了身。

“越发没了规矩,再胡来,当心孤扔你去尚方狱!”

储君之威掷地有声,举国一人之下的威严,谁听了不颤上三颤?偏那妖精似的女子活像窥见他胸腔之中跳跃无序的一颗心,透视了他掩于袖中死死攥紧的双拳,于是东宫之主的威胁便成了张牙舞爪的纸老虎,经不得女儿家的针尖儿那么一戳,便溃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