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嫁祸(第2/3页)

这还不止,那被带翻了的桌案倒地之际,轧到了一名过路嬷嬷的脚。

好死不死的是,那宫人正是方才去替周太后取披风的孔嬷嬷,亦是最得周太后宠信的贴身嬷嬷。

瞬间,杨莺成了满场焦点。

过道之中,被轧了脚的孔嬷嬷发着哎唷哎唷的痛吟声,而周太后的披风则被泼上各色汤酒残羹,好好的一圈雀翎直接折了个乱七八糟。

有体察上颜且本就对杨莺看不惯的后宫妃嫔,当即捏着嗓子道:“阳贵人啊,不过是宫人没当心,洒了些汤汁在你衣裳上罢了,你何以在太后跟前如此失仪?瞧瞧,孔嬷嬷年纪大了,被你轧这么一下,还不知伤成什么样呢。”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接嘴加火道:“对对对,还有太后娘娘这披风。这可是今年朝贡来的,据说上百位绣娘没日没夜忙活一个月才做成了特意献给太后的。啧啧啧,这怕是再老的能工巧匠也难修补,真真可惜了。”

“就是。我方才也被泼了些茶水,也没吭声。拿帕子垫一垫便好了,何必发这么大气呢?”

杨莺气得朱唇频颤,又不能当即撩开衣裳,让众人瞧一瞧自己被烫红了的部位。

她咽下闲气,咬紧牙关跪去厅中:“是臣妾一时鲁莽了,还请太后娘娘息怒。”

上首,周太后盯了她几息后,才淡淡出声道:“阳贵人身娇肉贵,想来方才那一下定然烫伤了你。既如此,这宴你也不必继续在了,早些回宫歇息吧。对了,往后哀家设的宴你也不用来了,哀家宫里的人都粗手笨脚的,今日烫着你,明日说不定能呛着你。万一出什么岔子,哀家可不好与皇帝交待。”

话说得这样重,和公然打压杨莺也没什么区别了。

若换了一般妃嫔,此刻早便软了腿脚,而听在杨莺耳中,却令她心头的最后一丝挣扎消散。

脸色变白,杨莺暗骂一声这老虔婆果然不给自己面子后,便佯作惶恐地,在一圈幸灾乐祸的嗤笑声中离开了。

宫人来收拾残局,将孔嬷嬷扶去处理伤势,周太后也无心继续。她揉了揉胀痛的额角后,便道身子不适,提前离席了。

周太后一走,这宴自然也就散了。宾客三三两两离开,或是聚于一处闲话攀比,或是走去人少之处交换些内宅私事。

关瑶与秦伽容亦离了宴间,打算去赏赏那难得一见的西域蓝荷。

中途秦伽容去了更衣,关瑶便在原地等着。

不多时,有眼生的宫婢来寻关瑶,道是柳氏在某个地方崴了脚,让唤她过去。

关瑶盯着那宫人看了半晌,直将人看得眼神躲闪,这才点头:“劳驾带路。”

无人之处时,关瑶唤住那宫人:“敢问这位小姑姑,是打算先带我去泠雪宫,还是一会儿先将我迷昏,再将我拖去仁寿宫?”

宫人身形晃了下,才转过头,便被跟在关瑶身后的岑田出手钳制住。

关瑶问她:“杨莺想做什么?”

“没,没有,奴婢,奴婢听不懂夫人的话……”宫人吓得牙齿打颤,只能装傻。

关瑶轻如流云地笑了笑:“你不说我也猜得到,她是想把自己做的事……嫁祸到我身上吧?”

后背某个致命的关节被岑田摁了下,那宫人痛得冷汗倒流,当即连连点头。

“她想拉去栽赃的,就我一个么?”

“夫人放了奴婢吧,奴婢实在不知啊!”

“喀——”

岑田捂住宫女的嘴,掰折了她一根手指。

宫女双目暴睁,刹那冷汗淋漓。

约莫两盏茶后,仁寿宫。

安静之中,谭良吉指了指地上二人,对坐在椅中的杨莺提示道:“贵人最好莫要在她们身上留什么印子,否则事要闹大了,就怕查出些什么来。”

这意思,便是让她莫要动手了。

杨莺心中不悦,却只得压着耐心对谭良吉笑道:“公公放心,不过说几句话出出旧日恶气罢了,我知晓分寸的。”

待谭良吉退出殿内,杨莺慢步上前,居高临下地盯着地上的人。

手脚被捆,口中还塞着绢帕。地上一个是关瑶,而另一个,赫然便是麓安。

如同欣赏战寇般,杨莺嘴角扬着冷笑,绕着二人走了几圈,这才在麓安跟前蹲了下来。

她伸手扯下麓安口中绢帕,掐住麓下巴得意道:“说起来……我还要感谢县主呢。要不是你,我还没有今日这样好的机会,能入宫作宫妃。”

心知遭了算计,麓安双眼淬冰,扭头避开杨莺:“是你自己够不要脸,才能有今日的苟且日子。换了一般人,肯定不如你豁得出去。所以你不用感觉本县主,本县主听你的话都嫌脏。”

“不愧是县主,死到临头还这么嘴硬。”杨莺笑道:“听说秦大公子近来在与你闹和离?”

“关你什么事!”麓安目中浮起更强的怒火。

见状杨莺笑得更欢了:“真可怜。你倾慕的男人对你不感兴趣,你嫁的夫婿对你也没有半点耐心,眼下娘家又失势如败犬般门庭冷清。反正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今日为我所用,也算死得其所。”

麓安睁大了眼,似是要再骂上几句,杨莺却不给她机会,将绢帕塞回口中后,把麓安往地上一搡,自己便挪到了关瑶那头。

“裴……三少夫人……”杨莺拉着长音,阴阳怪气地唤了关瑶一句,弯起眉道:“你空得一张浅艳皮囊,内里粗鄙如糠,也不知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他对你那样好。”

关瑶牵了牵嘴角:“贵人不是说了么?我皮囊浅艳,所以这张脸就是迷魂汤啊。”顿了顿,又反驳自己道:“也不能这么说,这张脸若是长在贵人身上,兴许我夫君也瞧不上你。毕竟比起内里粗鄙,自命清高……才最让人想笑。”

被关瑶的话刺到,杨莺当即沉下脸来,可继而又像想到什么似的,皱起的眉缓缓松开:“不过一个男人罢了,我当初也是瞎了眼,竟瞧上你那好夫君。”她极尽不屑道:“现下整个大琮最尊贵的男人是我的夫君,而你的夫婿,则要对我的男人俯首称臣!”

“忘了,他一会儿还要替你收尸呢。一尸两命,你猜他是会当场被刺激得随你们娘俩而去,还是假意掉两滴眼泪,转身便另娶她人为妇?”说这话时,杨莺眼底蕴满笑意,还道:“我猜……是后者。”

关瑶的眼皮瓮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杨莺还道自己的话扎痛了关瑶的心,便愈加欢悦起来。

她伸手指了指横躺在寝殿内显然已没了呼吸的周太后,再贴到关瑶耳边说了句:“你那好姐姐死的时候七窍流血,死状可比这周老妇要吓人多了。”

四目相对,关瑶注视着杨莺,须臾轻声道:“我阿姐走的时候,我未能给她送行。贵人今日一身寡白,提前把孝服给穿好了,倒是有心。想来为了这份孝意,周太后化作魂灵也不会忘记贵人,定然夜夜入你梦,时时刻刻,伴你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