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第3/4页)

他的目光落在江辞舟腰间的剑上。

这是玄鹰司都虞侯的佩剑,他知道。

可是,在他的印象中,江子陵和他一样不学无术,既不会文也不会武,更不会调度用兵,可是适才,他策马到他身前,从容帮他挡开杀手的一招,绝不是一个不会功夫的人用得出的。

曲茂自认在武学上是个废物,但他出身将门世家,他看得出。

江辞舟顿了顿,只道:“这事回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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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天已彻底亮了,雪粒子纷扬不止,一行人上了马,沿着官道刚走了一程,忽然齐齐顿住。

只见官道上,迎面一行官兵行来,当先一人竟是刑部郎中,而他身侧除了何鸿云,还跟着左骁卫的中郎将即左骁卫轻骑。

到了近前,刑部郎中下马,先跟江辞舟与章庭行了个礼:“江虞侯,小章大人。”

章庭也下了马:“不知梁大人到此,有何贵干?”

“是这样,刑部一大早接到报案,称是……”梁郎中犹豫着看了江辞舟一眼,“称是江虞侯的夫人崔氏,是日前城南劫狱案的劫匪。目下刑部已查实,崔氏确系劫匪无疑,且有证人袁文光供状证词,小何大人也提供了崔氏日前闯祝宁庄的证据。因为事关朝廷命官的家眷,此事在下已请示三司,奏明朝廷,朝廷疑玄鹰司与崔氏有勾结,又听闻玄鹰司异动,着令左骁卫中郎将率轻骑,与在下一起出城,缉捕崔氏。”

江辞舟握着缰绳的手微微收紧。

他知道何鸿云不好对付,今日来救崔弘义前,他就猜到他备了后招,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可是青唯劫囚是事实,谁都无法帮她抹去罪证。

这时,祁铭道:“城南的劫囚案,一向是由玄鹰司负责的,刑部既然要管,也该与卫掌使交接,就这么把人带走,不合适吧。”

左骁卫的中郎将是个直脾气:“祁护卫这话说得很是,那么就请卫掌使解释解释,明明嫌犯就在跟前,玄鹰司为何就是不拿?莫不是看在是自家人,故意袒护吧?”

“不拿嫌犯,是因为没有实证,绝非玄鹰司故意袒护。”卫玦道,他历经了阳坡校场一场大火,看得出何鸿云一行人的目的绝非带走青唯这么简单,“梁大人既然称是有了罪证,敢问梁大人可知,这个袁文光在公堂上再三更改证词,他的供状,朝廷可用得?再者,梁大人说,手上还有小何大人提供的,崔氏闯祝宁庄的证据?敢问崔氏闯祝宁庄,说明了什么?到底是她功夫好,足以劫狱,还是说明祝宁庄本身有异,梁大人查实了吗?既然是三司的意思,刑部要管劫狱的案子,不是不行,但是要把袒护嫌犯的罪名扣在玄鹰司身上,还等回京后,请刑部到玄鹰司把事由说清楚。”

这时,何鸿云道:“卫掌使说的是,没有实证,谁都不好贸然拿人。”他一顿,目光掠至青唯与她身边的囚车,忽地诧异道,“这不是弟妹么?这可奇怪了,今日本该是巡检司出城接人,玄鹰司莫名出现倒也罢了,怎么连弟妹也跟着?”

他的目光最后停在马匹上驮着的尸身上:“怎么还死了人?诸位莫不是在诸位起了冲突,又有人劫囚车?”

“正是!”左骁卫中郎将接过话头,“还请玄鹰司解释解释,这些尸身是怎么回事?”

章庭略作一顿,先行答道:“是这样,适才的确有杀手劫囚车,巡检司兵力不足,嫌犯险些为杀手所杀,好在玄鹰司及时赶到,助我等转危为安。”

“及时赶到?”中郎将道,“怎么会这么巧?莫不是贼喊捉贼,有人跟杀手是一起的吧?否则怎么可能这么及时?倒也是,左右劫囚这事,一回生,二回熟么?诸位也不是第一次做了,怎么,如果我等没来,玄鹰司预备在哪儿把人放了?”

这话一出,俨然是把青唯一人的罪过推到整个玄鹰司身上。

章禄之不忿,立刻道:“为何这么巧!小何大人不如问问自己,你当初到底做了什么,又是为何要雇杀手杀掉嫌犯,分明是你——”

不待他说完,江辞舟抬手,截住了他的话头。

眼下崔弘义尚未审过,一切事由都是他们的推测,虽然八九不离十,但是没有实证,说得越多,曝露得越多,反倒会给何鸿云可趁之机。

且他也看出来了,何鸿云是打定主意用青唯挟制玄鹰司,绝不可能将崔弘义交到他们手中。

他盯着何鸿云:“小何大人想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何鸿云一笑,“我只是随行前来,至于捉贼拿人,那是刑部与中郎将的差事。”

梁郎中再度朝江辞舟拜道:“虞侯。下官此番缉拿劫匪,是奉命行事,还望虞侯莫要拦阻。”

与之同时,中郎将下令:“拿人!”

江辞舟策马在青唯跟前一拦,齿间冷冷吐出两个字:“不行。”

“虞侯再三阻止,只能说明玄鹰司袒护嫌犯,甚至当初劫狱,指不定就是玄鹰司与崔氏共同所为!”

江辞舟道:“我不管你们怎么想,要带走她,我便要拦阻。”

青唯如果落到何鸿云手上,他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何鸿云这个人心狠手辣,手上鲜血无数,他不在乎多添一条,更会利用她,挟制她,看看最后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扶夏就知道了。

中郎将动了怒:“玄鹰司便是替天子行事,可天子头上还有天理,你们这么枉顾王法,当真无法无天了吗?难道你们还当玄鹰司是从前的玄鹰司?!”

他一挥手,径自下令:“轻骑兵!”

“在——”身后数百骑兵同时拔剑,荒野之上,只闻铿锵一声剑名。

江辞舟也道:“玄鹰司!”

“在!”

玄鹰司毫不退缩,同时拔剑,纵然他们人数少,气势不输,雪纷扬,朔风烈烈,扬起雄鹰袍摆。

梁郎中一见双方竟是要打起来,连忙下了马,到两方中间拦阻道:“虞侯,当初洗襟台下,多少人伤亡?这个崔氏,她劫走的是洗襟台下重犯,罪行太重,倘若不审,朝廷上定然异声难平,还望虞侯让下官把人带走,下官向您保证,只要崔氏无罪,下官定然将她完好无损地还给虞侯。”

到了这时,青唯也看出此间利害了。

如果她不跟着刑部走,那么何鸿云必然会将袒护嫌犯,甚至共谋劫狱的罪名扣在玄鹰司身上。倘是这样,玄鹰司今日就没了一同押送崔弘义回京的资格,这不正是何鸿云想要的吗?

她怎么样不重要,事情到了这一步,只要叔父在江辞舟手上,何鸿云的罪行迟早都能昭示天下,她这一路险难走来,要的不正是这个结果吗?

当初薛长兴投崖,她在断崖前立下誓言,早已做好了付出一切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