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第2/2页)

崔芝芸点了点头:“好。”

“还有,”青唯说着,从斗篷的内兜里取出一封信,“何鸿云的案子里,有个叫扶冬的证人,她这些年一直在寻找她的教书先生,那先生唤作徐述白,关于他的下落,我已经跟人打听分明写在信里了,你收好,来日转交给她。”

崔芝芸接过信:“我是要把这信交给玄鹰司吗?”

“不是玄鹰司。”青唯道,“交给小昭王。那只木匣,还有信,等你见到小昭王,都给他。”

“还有……”青唯沉默许久,解下腰间的玉坠,递出去,“还有这块玉。”

玉的水色很好,被青唯小心握在指间,触及生温。

深宫波云诡谲,步步机锋,一封信、一只木匣,未必能取信谢容与,加上这枚玉,应该够了。

他知道她喜欢这块玉,总是带在身边。

“你告诉他,我一切都好,记得帮我跟他道别,跟他说,我走了。”

崔芝芸点点头,伸手接过玉。

玉石离手,指间只余下荒芜的风。

颊边覆上点点寒意,青唯仰头一看,竟是又落雪了。

就这样吧。

再耽搁一会儿,雪变大了,她怕是赶不到下一个镇子了。

青唯于是去马厩里卸了马,牵着马,最后跟崔芝芸道:“我走了,你多保重。”

“阿姐。”崔芝芸追了两步,“阿姐,不管你姓崔还是姓温,你永远都是我的阿姐。我……我一定会在岳州立住脚跟,岳州的崔宅,一直都是你的家。”

青唯听了这话,很淡地笑了一下。

她回头望去,目光从崔芝芸,移向不远处的城。

雪倏忽间就大了,上京城在这雪中只余下一个寥落的轮廓。

青唯看不清,于是牵着马,往前走。

家么?

这个字于她而言已经有些陌生了。

辰阳故居是梦中旧景,洗襟台坍塌后,成了她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适才芝芸提到家,她第一个想到的竟是江府。

红烛满眼,他挑开盖头——

“所以我嫁过来,实在是天上月老牵线,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你我这哪里是月老牵线?你我简直是月老拿捆仙绳绑在了一起,外还加了十二道姻缘锁,借来蓬莱的昆吾刀都斩不断……就怕到了阴曹地府,十殿阎罗也把你我的名字写在三生石上……”

虚情假意,两厢试探,到后来竟成了她风雨兼程这一路的片刻皈依。

可惜那样的日子太短了。

红烛褪色过往斑驳,他是高高在上的王,她是无法见光的重犯,那座巍峨的深宫,她永远也进不去,诚如人群熙攘她被层层阻隔,他独立远街却看不见她。

这才是被烛色掩去的真相。

风声苍茫,青唯往前走。

一如她从前辗转漂泊的每一回一样。

一个人,罩着斗篷,遮着脸,向着天涯,不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