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前世, 顾玉汝曾在脑海里对此女进行过想象。

她觉得此女应该很美,倾国倾城大抵不外乎如此,她应该也很特殊, 至少对康平帝来说应该是很特殊的。

她好奇,却没有见过真人。

积攒了两辈子的好奇,如今总算见到人了。

此时看去, 此女确实能有圣宠之姿,与南方推崇的女子纤细之美不太一样, 她生得有些丰腴,不像玉娘给她的媚态都在眼波流转之见的感觉,她反而举手投足都有一股说不上的媚意,偏偏眉宇间却又有一些稚嫩的天真。

不看其他,只看这点,谁又能想象到她是帝王宠妃, 甚至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娘了, 还会以为她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 事实上此女的年纪确实不大, 顾玉汝觉得她年岁应该比自己小点?

“昦儿平时话少, 没想到他竟然能和八斤玩得来。”僖妃看着窗外,两个孩童正在玩耍的画面, 也不知八斤说了什么,竟把老成话少的大皇子给逗笑了。

“对了,她是叫八斤吧?是因为生下来时有八斤重?”

顾玉汝笑着道:“娘娘所言不错,八斤生下来时确实八斤有多,这是当时稳婆所言, 没想到娘娘竟知道这些。”

僖妃不以为然地摆摆手道:“我以前还没进宫时, 也听说有人取名叫六斤七斤, 不过一个女娃娃,生下来有八斤重,倒是少见。你生她时,肯定吃了不少苦吧?”

这僖妃眼中竟有些怜悯之意,颇有种感同身受之感,顾玉汝想到她才刚生下一对双生胎没多久,想来生孩子时也吃了不少苦?

索性终于找到和这位僖妃聊的话题,顾玉汝也没有避讳,便与她讲诉当日生产之时发生的一些小事。

“你可真是镇定,胆子也大,我当初生昦儿时,孩子还没生下,我自己却疼得哭得稀里哗啦,陛下还说我娇气……”

“听你说的,我却是又学到了一些,原来呼气吸气也能帮助减少疼痛,怎么宫里的接生嬷嬷却不懂这些?”

这一番交谈之下,顾玉汝发现这位僖妃还真有些天真烂漫,俨然不同于表象给人呈现的。

当然,这不是贬义的话,事实上僖妃是这种性格,反而让顾玉汝松了口气。

一个天真烂漫,说话有点口没遮拦的宠妃,总比那种心机深沉,笑里藏刀,不知什么时候就要人脑袋的宠妃好。

一番交谈下来,两人对彼此之间都有些好感,也因此接下来的气氛更为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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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康平帝也正在和薄春山对话。

他专门安排了这次游湖,自然不单只是为了游湖。

“如果全力支持你,你平掉寇患需要多长时间?”

薄春山愣了一下,却并不意外康平帝这么说,实际上今日康平帝邀他游湖,他就有种果然来了的预感。

这些日子与康平帝相交,薄春山也不是全然只谈倭寇的事,他借着接触之间,也了解到了一些康平帝的处境。

康平帝是个有雄心壮志的人,偏偏掣肘太多,朝廷宫里的一些人一些事,都像一重重大山压着他,让他做事完全不能由己由心。

暂时薄春山还不能了解困着康平帝的那些东西具体来自于何处,但他已经感受到了,也感受到康平帝急于想摆脱这些东西,像这次他就在康平帝身边没见到那位丁公公。

“陛下的全力支持,能达到什么程度,又能做到什么地步?”

薄春山不答反问,问得十分尖锐犀利。

康平帝一怔,之后是苦笑。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向窗外的湖面。

看了许久,才转身道:“倾尽全能。”

顿了顿,他又道,“朕现在面临着很多问题,这些问题是大晋积攒多年留下的沉疴,是顽疾,一时半会清理不掉,甚至今天朕见你,还得以游湖名义,才能避开宫里重重的耳目……”

说到这里,康平帝几乎是在这个臣子面前坦诚了,作为一个帝王并不该暴露的东西——他其实受到了很多限制。

他甚至连与一个臣子交谈,都无法做到身边没有别人的耳目,可想而知处境。

一个帝王怎可能不要面子?

所谓帝王尊严,可不仅仅只是一个词,一句话,自古以来,多少帝王为了所谓的帝王尊严,小到杀一个人,大到灭一个国,可见康平帝主动说出这些话,至少在一个臣子面前,是足够显示其诚意了。

“朕给不了你太多承诺,只能说倾尽全力,朕会给你自己所能给出的最大支持,朕还会给你朕的信任……”

他笑了一声,声音高昂起来:“你不是有很多想法想去做?觉得打倭寇不该是在自己家里打,而是该将敌人挡在门外,所以你想造一些战船,甚至想仿出夷人的大炮……那些犯忌的不会犯忌的,你通通都可以去做,只要……”

只要你能把倭寇平掉。

两个男人目光对视。

一个挺拔昂扬,桀骜不驯。

一个俊美斯文,谦和宽容。

其实打一开始,两人就在互相试探。

可能是薄春山异于常人的想法,不同寻常的态度,真让康平帝起了兴趣,他竟对此人好奇上了。

多日的交谈,他在试探,他何尝不也是在试探。

难道薄春山真是傻?

能说的不能说的,都一股脑朝外倒,他不要命了?

不,他只是在试探康平帝是否有决心,是否能接受异于世俗的手段,他的底线在何处。一个帝王不可能没有底线的,他需要知道对方的底线,才能决定自己要出多少力气。

难道康平帝真对打倭寇那么感兴趣?兴趣大到某个枝节,他都想了解?

哪个帝王会关心手下怎么打仗?好吧,皇帝不可能不关心战事,但绝不会如此详细,他不过在试探薄春山的性格,试探他的深浅,试探他是不是真得能行,自己是否应该给予支持,又该给多少支持。

越是试探下去,彼此心里的答案越来越明晰,才会有今日的开诚公布。

“三年。”

顿了下,薄春山又道:“我也不说一年这种夸大之词,你应该明白我说的平法是哪种平法。”

普通的平倭,不过是把目前还在四处作乱的倭寇全部荡平,可这并不起任何作用,因为斩草不除根,明年倭寇又来了。

康平帝要的是根治,不再有寇患的后顾之忧,他才能专心去对付北晋。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曾经苗双城所提,薄春山在脑中细化之法——把倭寇彻底挡在家门之外。

虽是简简单单一句话,但其中涉及之人涉及之事太广,显然不是一时半会能成功的。

“好!朕明日早朝就封你为东南剿倭总兵官。”

显然,这个决定在明天会迎来很大阻挠,但康平帝既然说了,显然早已做好了准备,甚至极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