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喜脉 这脉象往来流利,应指圆滑……(第2/3页)

但在震惊之后,姝娘第一个念头便是这个孩子不能要!

她当即站起来,快步往贺严那屋去。想起从前在书上看过的落胎药方,她在屋里翻找了片刻,发现里头的药材恰好都有。

姝娘迅速生火燃起炉子,熬药煎汤,一个时辰后,倒出来一碗乌黑浓稠,泛着浓重苦腥味的药汁。

一切都做得利落果决,可当姝娘端起汤药,方才凑到嘴边,却如何也喝不下口了。

她分明很清楚,这个孩子和芽儿的孩子不一样,若他被生下来,只会成为世人口中的野种,被羞辱唾骂,一世抬不起头。

但只要这一碗汤药下去,要不了多久,肚子里还未成型的孩子便会化为一摊血水,一了百了,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虽然再清楚不过,可姝娘端着汤药的手微微地颤着,如何也凑不到嘴边。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汤药上氤氲的热气逐渐消散,碗壁也凉下来。

姝娘知道不能再犹豫了,她猛一下狠心,张口正欲将汤药一饮而尽,便听院外有人高喊了一声。

她受了惊吓,手一斜,随着清脆的一声响,汤碗从手中倾倒下去,碎裂成片,乌黑的药汁四溅。

许是听见动静,院外人循声跑进来。

姝娘定睛一看,认出是村里梁三哥家的媳妇,只听她气喘吁吁道:“姝娘,你快去看看,月兰要生了。”

月兰临盆的日子就在这两日,要生了也很正常,但见梁三嫂子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姝娘颦眉问道:“稳婆找了吗?”

“找了!”梁三嫂子急得都快哭出来,“可孩子胎位颠倒,是脚朝下的。稳婆正在顺胎位,叫我赶紧把你喊去呢。”

妇人生产如同闯鬼门关,更何况是难产,自小姝娘不知看过多少因此一尸两命的,她匆匆取了药箱,和梁三嫂子往月兰家赶。

月兰家外已围了不少人,二牛扶着他哭得泣不成声的娘,正担忧地站在门前张望。

产房内不时传开断断续续的痛呼声。

见到姝娘,二牛他娘一把拽住她道:“姝娘啊,你一定要救救月兰和孩子,一定要救救他们呀。”

“大娘先别急,定会没事的。”姝娘没时间安慰二牛他娘,疾步就往产房里去。

月兰躺在炕上半眯着眼,满头大汗,先头就已阵痛了好几个时辰,这下再加上难产,她已渐渐痛得没了气力。

姝娘忙从药箱里取了参片塞进月兰口中吊着,转头问稳婆:“胎位正得如何了?”

稳婆同样是急出了一身汗,“正胎位哪有那么容易,还需得一会儿,可怕就怕这小娘子撑不住啊!”

姝娘用帕子细细擦了月兰额上的汗,连连唤了她几声,月兰费力地转头看向她,气若游丝:“姝娘,若......若我不行了,你当得努力保住我的孩子,别......别顾及我。”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姝娘不由得气从中来,“月兰,你听着,如今孩子还在你的腹中,你需得努力撑下来,若你出了事,这孩子也活不成。”

她取出针包,用针灸刺激穴位,稳婆则帮着月兰正胎位。

也不知过了多久,月兰精神越发不济,稳婆忽得喊道:“胎位正过来了,小娘子再加把劲儿,孩子就快出来了。”

听到这话,月兰才精神了一些,捏着姝娘的手一下下咬牙使劲儿,终于在一个时辰之后,将孩子生了下来。

稳婆剪了脐带,在孩子屁股上拍了好几下,才听见嘹亮的哭声。

这哭声中气十足,一听便是个健康的小子。

稳婆给孩子擦拭了干净,包进襁褓里,递给姝娘,忙出门报喜去了。

“是个儿子。”姝娘将孩子递给月兰看,月兰脱了力,累得几乎睁不开眼,只能牵起唇角笑着,很快便昏睡了过去。

姝娘将孩子抱在臂弯里,仔细瞧着,刚出生的小娃娃又轻又软,没有骨头一般,姝娘看着他皱皱巴巴又红通通的脸,忍不住伸出去逗他,

可谁知刚碰着孩子的小手,他便下意识反抓住她的拇指,死死不放,看着那粉嫩嫩的小拳头,姝娘的心像是被猛击了一下,鼻尖泛酸,一股难言的滋味泛上心头。

门被推开了,月兰的婆婆和夫君疾步走进来。

二牛没看孩子,眼圈通红,径直往炕边去了,二牛他娘则抹了抹眼泪,往月兰处看了一眼,见她睡了,便伸手来抱孙子,边哭边念叨。

“哎呦,真乖,上天保佑,我们赵家有后了,我们赵家有后了......”

姝娘看着眼前的场景,默默站了一会儿,转身出了门。

过了一会儿,她将熬好的汤药递给月兰服下,在炕边守了小半个时辰,见月兰没什么大碍,同二牛嘱咐了几句,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刘家。

因方才帮月兰接生,她衣衫上沾了不少血渍,姝娘想着擦洗擦洗换身衣裳,在角落的樟木箱子里翻寻时,忽得有一物露了出来。

她动作一滞,缓缓拿起那支淡粉的牡丹花簪。

那日早上她准备逃跑时,其余什么都没带走,却忍不住拿走了这支簪子。

只因为他说过的那句“留个念想”。

姝娘将簪子贴在胸口,还能想起方才被孩子握住的手的触感,柔软清晰。

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看着一个孩子被生下来。

刚出生的小娃娃可爱得紧,会笑,会蹙眉,会挥舞手脚,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存在。

姝娘忍得辛苦,可热泪到底冲破眼眶汹涌而出。

她突然不想打掉腹中这个孩子了,或许失了这次机会,这辈子,她便再也做不了母亲。

她也想看着他慢慢在她腹中长大,长到会调皮地踢她的肚子,她也想看看他生得什么模样,会更像她还是那沈公子。

余生太长,若能有一个孩子陪着自己有何不好。

一定会有办法,她一定能想出办法,将孩子好好生下来。

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

皇宫御书房,沈重樾颇有些心不在焉地落下一子,垂首淡淡道:“陛下棋艺高超,是臣输了。”

明祁帝无趣地挥了挥手,示意内官将棋盘撤下,语气颇有些不满:“阿重,你在敷衍朕。”

沈重樾起身拱手,“臣不敢。”

自从沈重樾这次回京,明祁帝明显察觉到他的异样,在太后寿辰之上,一身浓重沉寒的戾气不说,言语间旁敲侧击更是毫不留情,吓得那些心怀不轨,本就害怕这位手握兵权的定国将军的诸王灰溜溜回了封地。

不可否认,沈重樾是他身边最好的剑,睿智且锐利,不可多得。

可他这次办事,虽处置得极好,但雷厉风行的样子全然不像他一贯沉稳的作风。

“你这离开了大半年,可有寻到自己想寻的东西?”明祁帝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