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克制 他眸光深邃幽暗,藏着几分克制忍……

点心吃到一半时, 春桃来了。

姝娘冲她招招手道:“坐下来同我一起吃点心?”

春桃站在一旁,忙摇了摇头:“不了,姐姐你吃吧, 我,我站着就好。”

“怎么了?”见她这副拘谨的模样, 姝娘疑惑地问道。

春桃抿了抿唇, 看了看四下候着的几个婢子, 缓步上前,在姝娘耳畔低声道:“我阿娘说了,虽是将军让我来的, 可我不能真把自己当客人。如今都进府了,哪能真的白吃白喝,只当是来侍候你的。”

姝娘愣了一愣,“可……我答应了你娘,会像妹妹一般对待你的。”

“没事儿,能来京城我已经很开心了,我阿娘说人得知足。”春桃笑道,“这样也免得我笨手笨脚惹了麻烦,让旁人尽说道姐姐你的不是。”

听到春桃这一席话, 姝娘不免有些感动:“那你晚间睡哪儿?”

春桃指了指风荷,“就和这个漂亮的姐姐住一屋, 那屋可比我家中那屋大多了,晚上还能同这个姐姐一块儿说说话呢。”

风荷是大丫头, 安排的屋子是两人一间的, 虽比不上青山苑的屋子大,可也是极为宽敞舒服。

春桃活泼又嘴甜,“姐姐”“姐姐”地喊个不停, 惹得风荷喜滋滋的,哪里会不喜欢她。

风荷道:“夫人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春桃的。”

姝娘感激地一笑,又拉了春桃的手:“若有什么缺的,只管同我说,别拘着。”

春桃重重地点了点头。

天色逐渐暗下来,府中的奴婢依次点起了灯,屋内依旧亮如白昼。

沈重樾阔步进了院子,开口便问:“夫人呢?”

袭月含笑看着他答:“夫人在里头沐浴呢。”

沈重樾缓缓步入主屋,婢女们瞧见他,欲出声行礼,他抬手一示意,几人顿时明了,悄悄退下了。

里屋断断续续传来“哗哗”的水声,隔着半透的鸳鸯刺绣屏风,他隐隐瞧见那浸在木桶中婀娜的身影,如瀑的长发遮住了半个背脊,一双纤细的藕臂时不时高举木瓢往身上泼水。

沈重樾眸色暗了几分,却见那身影突然停下擦洗的动作,半侧过身抬手去扯一旁架上的干布巾,然那架子到底离得有些远,她尝试了几次仍是够不着。

无奈之下,姝娘只得站起来,企图跨出浴盆去取布巾,可正欲抬脚,便有一人自屏风后拐进来,扯下布巾递给她。

“将军……”

看清来人,姝娘怔了怔,红晕霎时自脖颈蔓延到了耳根,她又羞又窘,猛然缩起身子重新钻回了水里。

沈重樾将布巾搁在木桶边的小凳上,神色也略有些不自然,“水快凉了,快些出来吧。”

姝娘声若蚊呐地“嗯”了一声,眼见沈重樾出去了,才迅速抓了布巾擦干身子,换好了衣裳。

外屋,沈重樾连喝了半盏茶,都压不住某处泛起来的燥热,闭上眼,脑中尽是白花花的一片。

他稳了稳呼吸,随着珠帘碰撞的琳琅声,抬眼便见姝娘从里头出来。

一身银红的花罗暗纹长衫,底下搭着霜白的桃花刺绣百褶裙,行走间娉婷袅袅,因方才沐浴完,她全身似散发着氤氲的水汽,玉肌更是吹弹可破。

虽说四肢和腰身还是一样细,但因有孕后吃得比从前多了,看起来仍是丰腴了不少。

从前就知道姝娘生得精致秀丽,如今换上合身的好衣裳,便越发衬得她明艳动人。

沈重樾微微失神间,风荷袭月几人端着饭菜进来了,她们利落地布置好晚膳,又在沈重樾的示意下鱼贯而退。

见姝娘几乎没怎么动筷,沈重樾蹙眉道:“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没有,很好吃。”姝娘垂眸道,“只是先前已吃了不少点心,现下还不算太饿。”

沈重樾又问:“这青山苑住着可还习惯?”

“嗯。”姝娘点头,“汪嬷嬷安排得都很好。”

虽姝娘面含笑意,可沈重樾看得出她仍是有些拘谨,毕竟离开住了十几年的家乡,来了这么远的地方,人生地不熟,难免需要一段时间适应。

“明日,邱管家会带着你在府中走走,你先熟悉熟悉,等晚些时候再接手府中的事务。”

姝娘听得这话,惊诧地抬眼。

“害怕了?”沈重樾问她。

“没有。”姝娘摇头,定定道,“虽不懂那些,但我尽力去学便是,想来总能学会的。”

沈重樾牵了姝娘的手,“若觉得辛苦,不必勉强自己,还有我在。”

姝娘冲他淡淡一笑,既已入了府,便没了退缩的道理,她从小到大最不怕的便是吃苦,从前没有学的机会,现下能学些东西再好不过。她也不想整日无所事事,直等着人伺候。

她偷着抬眼看了看沈重樾。

朝廷上的事她虽一窍不通,可她也想尽力做好份内的事,为眼前这个男人分忧。

晚膳后,坐着消了会儿食,姝娘垂在袖中的手却开始略显忐忑地摩挲起来。

来京城的这一路上,因她怀孕难受,夜间几乎都是春桃陪她一起睡,照顾她,毕竟女儿家心细,照顾得也周全。

可如今到了将军府,他们不免要睡在一处,毕竟是夫妻了。但除了思原县和刘家那一晚,他们再没同床共枕过。

两人对坐着,她眼看着沈重樾默默喝下了几盏茶,不一会儿,蓦地站了起来。

姝娘心一紧,却见沈重樾走到她面前,微微俯身下来。

望着姝娘下意识闭上的双眼,嗅着她身上勾人的淡淡馨香,沈重樾顿了顿,原要落在姝娘唇上的嘴却倏然转了方向,在姝娘光洁白皙的额上落下一吻。

他眸光深邃幽暗,藏着几分克制忍耐,柔声道:“我还有些事要处置,得先去书房了,你记得早些歇下。”

姝娘怔愣了一瞬,缓缓点了点头,目送着沈重樾出去。

踏出屋门的沈重樾喉结轻滚,迎面而来的晚风没有一丝凉意,丝毫缓解不了他的燥热。

在院外候着的风荷和袭月见他出来,眼神颇有些诧异。

“书房有公事要处置,你们先好生伺候夫人歇下。”沈重樾嘱咐道。

“是。”

待沈重樾走远,袭月忽得用手肘顶了顶风荷,悄声道:“喏,看见了没?”

“看见什么了?”风荷疑惑道。

袭月露出嘲讽的笑来,“将军宁愿去书房都不愿和她同寝,想是内心里对她嫌弃得紧。”

“你怎么这么称呼,什么’她’,那可是夫人。”风荷斥道,“何况将军只是去书房处理公事罢了,你别胡说!”

“处理公事,也就你信。”

袭月懒得再同风荷说道,她家将军守孝未满三年,丁忧期间哪会有什么公事在身,都是借口罢了。

再说那什么“夫人”,她可都从那个叫春桃的粗野丫头口中得知了,她们只不过是穷乡僻壤出身的农家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