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绯闻前女友(21)

苏辞仰头要喝, 她清清凉凉的声音飘了过来。

“你就不怕我在里面下毒?”

琳琅似笑非笑, 手指从杯沿一掠而过。

“我从医生那里拿到的。”她漫不经心地说, “是慢性毒药, 一个月后就会发作,七窍流血而死。”

“苏辞,我们玩个游戏。”

男人抬眼看她。

“如果你喝了这带毒的酒,我答应你任何的要求。”她语带蛊惑, “对将死之人,我向来很宽容的。”

“好。”他点头。

琳琅微微扬眉,“答应的这么爽快,不考虑你的家人吗?”

苏辞久久没说话。

“……我还有得选?”

她笑了,“当然,我这不是给你两个选择?”

苏辞端起酒杯,深红的液体荡漾起迷人的弧度, 他一饮而尽。

“我喝光了。”

他手掌覆着杯口, 翻过来扬了扬。

“现在,我要求你,过来。”

男人放轻了声音。

“让我抱一下。”

她没动。

引诱他签下了死亡合约的女人正满脸玩味打量着他, 目光新奇,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人。

她心里也许是在笑他自私?冷血?还是傻?

苏辞心底自嘲。

他不是一个爱情至上的小傻瓜,却沦陷得比他想象中还要轻易。他曾经恨她入骨, 不惜一切去报复她。

事实上, 他报复成功了, 如果不是意外得知真相, 他可能会一直沉溺在折磨恋人的变态快感中。

苏辞清醒了。

迟来的清醒是格外残忍的。

他必须要为自己做错的事付出代价。

苏辞无比清楚意识到,他对自己喜欢的人做了十恶不赦的事。而这个人的意义偏偏不同寻常,是他第一次牵手、接吻、说好要保护一辈子的对象。沉重的负罪感犹如深渊将他淹没吞噬。

逃生的出口早被封闭。

他逃不了了。

苏辞自己走上去,将对方冰凉的双手往兜里揣着。

“对不起,我很自私。”

即使知道自己已经活不长了,还妄想着她为自己披上婚纱的一天。

“我们不领证。”

“你就当做散心,陪我去教堂走一趟红毯,好吗?”

秋日的夕阳穿透轻薄窗纱,招招摇摇落在了他的脚下,连轮廓也变得朦胧模糊了,余下黑眸里的深情,清晰得不容错辩。

“可以。”

琳琅答应了。

他怔住了,好久才捂住了眼睛。

“别看,我是太高兴了。”

除了婚礼这个要求,苏辞其他方面没有太大的奢望。

他的话渐渐少了,变得克制、含蓄、隐忍。

偶尔天气放晴,他请求去外面一起走走。

看天上舒卷的云。

看水里零落的花。

看街边嬉闹的人。

看这人间的烟火,充满着温暖明媚而略带湿润的味道。

他贪婪注视着她,分分秒秒也不想放开,可他不能让她觉得反感,因此在她转头看自己的时候,苏辞飞快转移了视线。

第二十八天,手工定制的婚服做成了。

第二十九天,布置教堂。

第三十天,婚礼进行。

教堂不算很大,雪白的墙面嵌着块块紧窄的玻璃窗,那斑斓的光影在风中波动,掠过一片长势茂密的粉色夏水仙,像是光阴里的油画。

这是当年他们曾经参加过婚礼的教堂,再一次故地重游。

由于是秘密举行,苏辞清场了。

没有神父,没有宾客,没有祝福。

他一袭深黑色的西装,姿态清雅,站在空无一人的教堂门口,等着他最后一天的新娘。

午后的风略带暖意,吹得他面颊热热的。

苏辞眼也不眨看着缓步走来的新娘,薄薄的头纱笼罩了她的脸,眉眼显得柔美而清艳。

他手臂微微弯起,空出了一个足够她挽进来的位置。

红毯从教堂门口一直蜿蜒到天窗。

穹顶之下,交换戒指。

苏辞摩挲着她指间的婚戒,极为爱惜。

“相关的遗嘱我已经拟好了,除了我爸妈的,不动产全留给你,你要也好,不要也随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衣食无忧,这是仅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他张了张嘴,其实还有很多的话没有说完,但想了又想,何必呢,他已经插手过她的人生一次,造成这么恶劣的影响。

最后,他笑了笑,“祝你幸福。”

苏辞慢慢脱下了他的婚戒,攥紧手心里。

“好了,我的心愿已了,咱们走吧。”

他转身要走,衣角被人拽住了。

“不,仪式还没结束。”

琳琅指了指嘴唇,“这里,你还没有发誓。”

苏辞心头一跳。

拒绝到了嘴边,他决定顺应这一次强烈的心意。

“好。”

头纱掀开,又轻轻落下。

他探头钻了进去,温柔与她接吻。

一股温热在嘴里蔓延开来。

苏辞猛然睁开了眼。

她的唇边是触目惊心的红。

“你,这、这是怎么回事?”苏辞双掌捧起她的脸,目光震惊,“血……怎么会有血?”

琳琅冲他嫣然一笑,“你猜?”

“那酒……你喝了?”苏辞不可置信。

她笑而不答,虚弱喘着气儿,瘫软在他的身上,苏辞慌忙搂住了人,他想也不想抽出了手机,颤抖的指尖摁上了号码。

单薄冰凉的手掌覆了上来,听得她低低说,“别白费心思了,我既然想死,你以为自己救得了吗?”

“我不让你死,你就死不了。”苏辞咬牙,强行拨开了她的手,立马打了急救电话。他生怕赶不及,又抱起了琳琅往外头走,雪白的婚纱裙摆逶迤一地。

“咳咳——”

怀里的人剧烈咳嗽起来,又喷了苏辞满脸的血沫。

男人简直跟鹌鹑一样,被直接吓傻了,呆立了半天不敢动。

“苏辞,你别跑,晃得我胸口好疼。”都这时候了,她还笑得出来,“血液一流动,说不定死得更快哦。”

苏辞只能将她放下,哄着人,“好,我不跑,还疼吗?你再忍忍,救护车就快来了。”

“阮阮——”

他喉咙沙哑,“求你!不要睡!你不是要我死吗?我还没死,怎么可以死在我的面前?”

“傻。”她舌尖吐字,奄奄一息,“我……怎么舍得你死?”

“你可是我,喜欢了好多年好多年的混账家伙。”黑色的瞳孔开始涣散,“你第一件白衬衫,是我买的。还有这头发,我也亲手剪过。”

男人红了眼睛,犹如囚笼里挣脱不得的野兽,“那你就舍得丢下我?”

“舍不得。可是……阿辞,我受不了你那样对我,好疼啊,真的好疼。我真的害怕,你不在的时候,我一个人在笼子里,好黑,我看不见自己,总觉得哪里会钻出来一个怪物,把我活活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