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步不让 第8章 该来的迟早会来(第2/3页)

他从门后一跃而出,从那似是而非的景象中判断出这是妙手书生的书房——他做客无踪巷时,曾被书生接待到这里。

身后遮蔽密道的卷帘门,实际上是一副从房顶垂到地板的书法,上好的宣纸上写着正大光明四个字,与其背后的密道相映成趣。

只是屋中的景象,却让人趣不起来。

无数道杂乱交错的血迹,将书房涂抹得一片狼藉,挂在四面墙壁上的书画作品被粗暴地蹂躏成团团纸屑,书生最为钟爱的文房四宝已经散落在地上,然后被践踏得支离破碎。

房间里发生过堪称惨烈的战斗,而战斗的结果也可谓一目了然——书生在自家主场里都甚至保不住他的宝贝。

而就在此时,不远处又传来一阵刺耳的玻璃器皿的破碎声,以及一个女子的痛呼。

裴擒虎轻轻吸了口气,不由沉下面色,因为他已经听出那是婉姐的声音。

他一步便迈出了书房,然而出门的瞬间,门外一记刚劲有力的冲拳,便从侧面轰向他的太阳穴。原来门外正藏着危险的伏兵,一个身躯比他还高上一头的壮汉悄无声息地隐匿在门旁,只带裴擒虎出门,便狞笑着打出致命的拳头。

但裴擒虎却浑不在意身旁的威胁,仿佛漫不经心地动了动肩膀,颤抖了一下手肘,身旁的壮汉就悄无声息地倒飞出去,那副狞笑的表情上印着一只清晰的拳印,整张脸孔都在拳印的镇压下塌陷下去。

再一步,裴擒虎越过了这个重伤昏迷的伏兵,来到隔壁的宝库,终于见到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天劫拳师朱俊燊正站在房间正中,那高大魁梧的身躯,令整个宝库都显得狭小了三分,他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所在墙角的一对男女,仿佛猎手在检视陷阱里的猎物。

浑身浴血、昏迷不醒的妙手书生,以及挡在他身前,祭出最后一件保命机关——一只精致的水晶耳环,苦苦支撑的婉姐。

看到裴擒虎,婉姐不由瞪大眼睛,露出惊喜的神色,然而也就在此时,她手中的防护机关忽然开始绽放裂纹,而被耳环投射出来的无形护盾也随之消解。

朱俊燊踏前半步。

这半步踏出,顿时地动山摇,仿佛他本人没有移动,移动的是整个世界。

偌大的宝库如同被巨兽以蛮力挤压,四壁和天花板同时呈现蛛网一般的裂纹——而打造宝库的却是金石相融的秘制材质!

踏步的余波尚且如此,那么藉由踏步来借力轰出的正拳,自有山崩地裂之势。在婉姐护盾消解,宝库四壁绽裂的时候,仿佛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阻止这一拳。

但就在朱俊燊踏步冲拳的瞬间,他的面前多了一个矫健的身影,裴擒虎如鬼魅一般闪烁到他面前,以几乎一模一样的姿势,打出了一模一样的正拳!

两拳相撞,无形的波纹从中绽放,仿佛宝库在这一刻被分割为阴阳两界,而朱俊燊同一时间皱起眉头,那庞大的身躯竟在拳压之下迫不得已地向后退去。

这一次,移动的不再是整片天地,而是朱俊燊本人!天劫拳师无往不利的正拳,被人以近乎同样的方式正面破解!

朱俊燊垂下目光,看到自己那千锤百炼,坚逾金铁的拳头,此时已经皮开肉绽,淌出血来。而另一边,裴擒虎缓缓收回拳头,除了骨节处有些发白,竟是毫发无损!

然而明显占据优势的裴擒虎,却没有丝毫的乐观情绪,刚刚那一拳的确是他占了优势,但却是取巧的优势,他是恰好把握住了天劫之拳借力而未发的刹那,在朱俊燊的拳势最薄弱的时候,以最刚猛的虎拳将他轰了回去。双方虽然姿势相近,发力方式却大不相同,裴擒虎以及之长攻敌之短,自是在正面撞击中大获全胜。

但这大获全胜的战果,却不过是朱俊燊后退一步,拳头皮开肉绽而已。

这一拳之后,裴擒虎心中已经对朱俊燊的实力形成了轮廓,他果然比之前在斗场中完胜小厨娘阿水时表现的更强,无论是千锤百炼的体魄,还是那自由汲取天地之力的劫拳,都是生平罕见。他敢放言打遍长安无敌手,并非盲目自信。

若非朱诗瑶私下里对战郑力铭时,大大方方地运用劫拳,让裴擒虎看出了一丝“破绽”,刚刚他想要拦下朱俊燊的踏步正拳,也没那么容易。

而面对如此强敌,作为王牌的裴擒虎却没能及时出战,导致仓促间婉姐只能派出手下二流的高手迎敌,结果也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朱俊燊一拳受挫,却浑不在意,他甩了甩手,只见皮开肉绽的拳头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如初。

“你可是迟到了太久了。”

裴擒虎说道:“你已经赢得了想要的一切,何必再这么咄咄逼人?”

“赢得一切?”朱俊燊的目光中登时溢出愤怒,“你不妨问问身后那个女人,我究竟赢得了什么!?”

裴擒虎没有回头去问婉姐,因为他在朱俊燊的双眼中,只能看到愤怒与贪婪。这种人赢了什么输了什么,都不值得在意。

朱俊燊见裴擒虎不予理会,便紧咬牙关,目光越过裴擒虎,瞪向婉姐。

“我最后问你一遍,赌钱,你交是不交!?”

婉姐说道:“该认的账,一个子儿也不少,不该认的账,你杀了我也不会认。那场赌斗里,我该付的早就付清了,现在我已经把斗场转手给了马老板,而赌盘以斗场的名义开立,债务自然随产权转移。你赢的钱,该找现在的主人去要了。”

朱俊燊怒道:“你的那个斗场根本一文不值!你早在开赛前就把斗场掏空了,所有的员工、所有的资料、所有的宝物、所有的人脉关系,全都没有留下。这么一个空壳子,你却拿去给车行抵押借出巨款!然后你又将斗场重复抵押来开设赌盘,现在马老板血本无归,哪有钱给我?”

“呵呵,马老板自以为拿到地契和信物,就能成为斗场的主人,进而染指斗场联盟,这种小孩子一样的想法,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啊。”

朱俊燊质问道:“所以这终归是你在使诈!”

“使诈又如何?愿赌服输,可从没说过不能使诈。你们故意妨碍裴擒虎到场应战,又买通我的心腹,不经许可就找坊主去公证赌盘,这难道就不是使诈?但是这些盘外招我全都应了下来。裴擒虎到不了场,我就让三名钻石高手替代应战,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你拳下!我明知这赌局本不该成立,却还是将它执行到底。这就叫愿赌服输。”

婉姐这一番辩驳,只让朱俊燊咬牙切齿,怒火逐渐高涨,却又无从发泄。

婉姐又说:“我承认,我从一开始就对马老板留了一手,但是如果他能老老实实与我合作,那么决战之后,我和裴擒虎赢下守卫长安的荣耀,他则拿走此战五成的实利,这是双赢之局。可惜他有眼无珠,企图染指不该染指的东西,那最终竹篮打水,也只能愿赌服输了,毕竟借款契约上的名字终归是马老板亲自签的,指印也是他亲自按的。倒是你,言必称劫数,仿佛自己是多了不起的大人物,本质上却是输了不认账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