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梦长安 第十章 营救(第2/3页)

谁知逃亡半路上与裴擒虎三人撞了个正着。

裴擒虎看到浑身血污,狼狈不堪的连景,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断了,冲上来看了眼昏迷不醒的阿圆,急吼吼地抓着问他:“阿离呢?阿离在哪里?阿离怎么没有跟你一块儿?”

其实连景不回答他也猜出来了。

以公孙离的脾性,倘若她没出事,她怎么会将阿圆交给连景?

连景如实道出先前的遭遇,听得裴擒虎虎目圆睁,似乎连口中喷出的浊气都带着火。激烈情绪下,左臂还不受控制地露出了魔种形态。眼看即将失控,蓝发少年抬手搭在他手臂上。

淡声道:“冷静。”

裴擒虎一听,脊背肌肉紧绷。

几个深呼吸勉强将冲动压了下去。

蓝发少年转而看向连景,轻轻颔首:“连兄,麻烦带路。”

连景便想着,这少年可真稳得住。

杨玉环是第二个跳进去的。

弈星一眼便看穿连景的担心,淡声道:“我们四人,足矣。”

连景点头:“嗯。”

虽说少年比他小了七八岁,却给人相当可靠的感觉,仿佛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再荒诞颠覆也能成为现实。他与弈星一前一后跃入坑中,循着公孙离留下来的枫叶标记,一路追寻。

沿路时不时还能发现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不知道是敌人的,还是公孙离的。

他们又在打斗废墟中找到不少枫叶暗器,还有一件沾了血的破碎披风。

杨玉环抓着披风的手缩紧,一贯冰冷的脸上似有些许波动。

“这是阿离的……”

接踵而至的坏消息让四人心情一沉再沉。

凝重的气氛让连景无所适从,他试着宽慰三人:“还未见到阿离便是好消息……”

弈星敛下眼睑:“我知。”

紧跟着又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裴擒虎终于按捺不住,一拳砸在墙壁上,震得灰尘簌簌落下,连地面都为之一震。

“该死!”

“无用的怒火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她处境或许不好,但一定还活着。”

裴擒虎猛地看向他,眼底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

“真的?”

弈星点头:“嗯,沉住气,不要乱了阵脚。”

连景说过机关迷宫的阵仗以及密室外的护卫规模。

无一不在昭示一点——

这片地方守卫森严,外人来了有进无出。

但自从他们四人进来,除了少数几个护卫和机关并未碰上像样的阻拦。

这是疑点之一,还有一点——

他总觉得暗中有一束窥探他们的视线,那道视线的主人像极了躲在暗中伺机而动的毒蛇,饶有兴趣地看着毫无知觉的猎物,坐等猎物自投罗网,又像是操控棋子的棋手,玩弄全局。

透着一股令人不悦的傲慢。

想要猎物自投罗网,自然要一个饵。

此时,还有什么比“公孙离”更适合当这个“饵”?

只要公孙离还在他手中,闯入领地的猎物会自动送到他面前。

当然,以公孙离的机警聪慧,兴许没有落到敌人手中,也未可知,只是这个可能性不大。

就在这时,弈星敏锐注意到有什么东西飞速划过,眨眼钻入某个密道消失不见。

一侧的杨玉环道:“是一只机关动物,口中衔着阿离的发绳。”

弈星问:“看清楚了?”

杨玉环道:“我确定,看得很清楚。”

“追上去!”

那只机关动物诚心是想将他们引到什么地方,弈星明知有问题也不得不踩进去。

四人跟着一路追踪,最后来到一处极其宽阔的地下洞穴。

洞穴高近二十丈,宽四十余丈,各处皆有出入口。

正中央长着一株三人合抱的枯树,枯树上缠绕着密密麻麻的机关锁链。乍一看,像是数百网纹蟒盘踞其上。饶是裴擒虎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寒气:“姓田的够有钱,挖这——么大的坑。”

谁知连景却说道:“这里应该不是田春建造的。”

“不是他?”

这里不是田氏的老巢???

连景道:“我听恩师说过,田氏在杨氏当政时期也是煊赫家族,全族上下深受皇恩,巅峰时期曾接到替杨氏建造兵库的任务。只是兵库工程巨大,还未等其建成,杨氏就被李氏取代。”

而现在是武氏天下。

弈星闻言,侧目看向连景:“连兄,这话当真?”

连景道:“自然是真的。如此庞大的老巢,即便有家族支援田氏,田氏没个七八年也建不成这般规模,我便想到田氏祖上的功绩,猜测田春是重启了兵库,将其改造成秘密实验老巢。”

弈星若有所思。

“这般说来,在武氏女帝治下,于李氏时期走下坡路的田氏,重启建造杨氏末年就搁置废弃的兵库,进行违反机关律的违法实验,枉顾人命,残害百姓?呵,真是嫌命长了!”

裴擒虎被一串的“X氏”说得脑仁疼,关键是听不明白。

他一向对这些不感兴趣,只能请教连景,弈星刚才打什么哑谜,总觉得有些不怀好意。

连景:“……”

这也算哑谜吗?

还不怀好意?

你的伙伴,明明白白是准备将“杀人诛心”四个字戳田春脸上。

简单来说就是给田氏扣上大帽子,违反机关律、残害百姓兴许能弄垮田氏,但绝对弄不夸田氏背后的金主靠山。但,罪名要是移花接木变成“造反”呢?性质完全不一样了。

从田氏到田氏身后的贵族富商,一个逃不了。

仅凭这一点,足够连景重视这名叫弈星的少年。

他说道:“素闻善弈者某势,而善谋势者必成大事,弈郎君真叫连某开了眼界。”

连景只是说了一下兵库的历史,根本没有想到那一层,这名少年却心思活络有了破局之策。

他不由得想起少年先前御敌的手段。

苍天如圆盖,陆地似棋局。

黑白二子的较量,不正似敌我交锋?

弈星道:“谬赞。”

“呵呵,你们胆子挺大。”

洞穴中央的枯树升起一道人影,顿时吸引了四人注意力。

连景一眼便认出他的身份,上前怒道:“田春!”

“连笙的徒弟?你来给那个蠢货报仇?”

连景一听哪里还不明白,都不用证据了,气得整个人开始哆嗦。

“你、你为何要害他?你们亦师亦友,忘年之交,缘何下此毒手?”

田春轻蔑笑道:“一个自作聪明、倚老卖老的绊脚石,踢开了又如何?亦师亦友、忘年之交?他也配?你是叫连景吧?连笙那个老东西倒是常常提你,如今一见,果真是个蠢的。”

连景握紧了拳,气得双目微红。

亡师被人如此羞辱,他能忍得住就怪了。

弈星道:“那阁下苦心筹谋,却只是为了媚上讨好权贵士族,奴颜婢膝,似与‘聪明’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