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达玛亚,在生涯尽头(第3/9页)

看,主楼的围墙和走廊都没有足够的宽度,不足以占去那座建筑的全部空间。那座楼的房顶下面,覆盖着一个隐蔽的核心区,楼里的工作区和通道,都没能进入那个区域;正中央一定有个巨大的、空荡荡的区域。也许是院子,也许是座大剧场。尽管支点学院已经有另外几座剧场。达玛亚找到了环绕这片空间的围墙,也曾沿墙走过。墙不是圆形的,有平直的段落,也有拐角。都是六个。但如果有那样一道门,通往这个六角形的中央密室,肯定不在被弃用的区域——至少她还没有找到过。

“一个无门可入的房间。”达玛亚咕哝着,想都没想。她脑子里,早就开始这样称呼那个看不到的房间,从她意识到它一定存在时开始。然后比诺夫深吸一口气,探身向前。

“是的。就是。那房间叫这个名字吗?是不是就在学院正中间那座大楼里面?我本来就怀疑它在那地方的。就是。”

达玛亚眨眨眼,皱起眉头:“你。是。谁。”那女孩之前说的没错;她并不真的想问这个。但,这个问题跟现在迫切需要解答的一系列疑问都有关系。

比诺夫面有难色。她环顾周围,想了一会儿,咬紧牙关,最后说:“尤迈尼斯的领导者比诺夫。”

这对达玛亚来说,几乎没有任何意义。在支点学院,没有人拥有社群和职阶名称。任何人,如果在被守护者带来之前曾经是领导者,现在也不再是。生于此地,在外养育到一定年龄才被带回的料石生,已经有了一个原基人的名字,任何其他人,都会在获得第一枚戒指时被要求重起一个原基人名字。他们只有这样一个名称。

但随后,本能开始发挥效用,让几条线索连缀到了一起,突然之间,达玛亚意识到,比诺夫并不只是在对社会习俗表达不合时宜的忠诚,尽管那些东西在这里并不适用。对比诺夫来说,那些还是适用的,因为比诺夫不是原基人。

而且比诺夫不是随便哪一个安宁洲仔:她是个领导者,来自尤迈尼斯,她属于整个安宁洲最有权势家族之一,是贵人之后。而且她还偷偷溜进支点学院,假装自己是个原基人。

这太让人难以置信,太疯狂,以至于达玛亚一时间目瞪口呆。比诺夫看出她已经明白,凑近过来,压低嗓音:“我跟你说过了,我不会让你惹上麻烦。我现在就去,去找那个房间。而我对你全部的要求,就是暂时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但是之前,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那个就是我来这里的原因。我要找到那个房间。”

达玛亚的嘴巴这才能闭合:“为什么?”

“我不能告诉你。”发觉达玛亚目光凶悍,比诺夫抬起两只手。“这是为了你个人的安全着想,也为了我自己的。有些事情,只有领导者才能知晓,就连我,现在也不应该知道的。如果有任何人知道我把这种事说给你听,那么——”她犹豫了一下,“我不知道他们会怎样处置你我。但我也不想知道。”

破罐。达玛亚点点头,心不在焉:“他们会抓到你的。”

“很可能。但等他们抓到,我只要告诉他们我是谁就行了。”那女孩耸耸肩,只有一辈子都没真正害怕过的人,才会这样满不在乎。“他们不会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有人会通知我父母,我会有点儿麻烦,但反正我整天都在惹麻烦。不过,要是我在被抓到之前,能找到一些问题的答案,那就值了。现在,那个无门可入的房间在哪里呢?”

达玛亚摇头,马上就看出了陷阱。“要是帮你的话,我可是会有麻烦的。”她可不是什么领导者,甚至都不能算人;没有人会救她。“你应该离开,不管你是怎么来的。现在就走。如果你马上走,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不行哦。”比诺夫一脸的自以为是,“我费了好大劲才混进来。而且反正呢,你现在也惹上麻烦了,因为你发现我不是料石生之后,并没有马上报告教导员。现在你已经是我的同谋。对吧?”

达玛亚大吃一惊,感觉肚子里发紧,意识到那女孩说的没错。她也很愤怒,因为比诺夫正在试图控制她,而她痛恨被控制的感觉:“那么,我现在大声喊还好些,胜过让你走开之后自己在别处被抓到。”然后她站起来,走向宿舍门口。

比诺夫惊叫一声,快步跟在她身后,抓住她的胳膊,压低声音说:“别这样!求你了——听着,我有钱。三个红钻片,还有一整颗变色宝石!你想要钱吗?”

达玛亚每一分钟都在变得更加愤怒:“可恶,我要钱干什么?”

“那就特权吧。下次你离开支点学院时——”

“我们根本就不能离开。”达玛亚眉头紧皱,把胳膊从比诺夫的抓握下甩开。这个愚蠢的哑炮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门口有卫兵的,来自城市民军,严密看守着每一条能走出学院的通道。但那些卫兵的职责是把原基人困在学院里边,并不是不让哑炮进来——就算卫兵们曾经试图阻止她,这个领导者家族的女孩或许也能用她的钱,她的特权,她的胆大包天,克服那些障碍。“我们之所以留在这里,因为只有在这个地方,我们才能避开你们这种人的迫害。滚出去。”

突然之间达玛亚不得不转身朝向别处,紧握双拳,努力集中精神,着急地深呼吸,因为她太过于生气,体内那个知道如何移动断层线的部分已经在向地底游离。这是可耻的失控,她暗自祈祷没有任何教导员察觉,因为那样一来,她就不会再被看作是最接近首枚戒指考试的学生了。更不要说,她最终可能会把这女孩冻成冰块。

让人抓狂的是,比诺夫还欠身绕过她身旁说:“哦!你是生气了吗?你是不是在运用原基力?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这个问题太荒谬,她的无所畏惧也太不正常,以至于达玛亚的原基力迅速消退。她突然就不再生气,只是感到震惊。领导者小的时候都这副德行吗?佩雷拉太小,并没有领导者这个职阶,属于领导者职阶的人,往往居住在值得领导一下的地方。也许只有尤迈尼斯的领导者才这样。或者就是这女孩本人不正常。

就像达玛亚的沉默也是一种答复一样,比诺夫笑起来,在她面前转着圈子跳舞。“我以前都没机会见到原基人哎。我是说,我见过成年的,那些戴戒指,穿黑色制服的人,但没见过跟我一样的原基人小孩。你并不像讲经人说的那样可怕。但话说回来,讲经人就爱说谎。”

达玛亚摇摇头:“我真是搞不懂你在讲些什么。”

让她意外的是,比诺夫清醒了过来。“你说话跟我妈似的。”她看着别处,待了一会儿,然后双唇抿紧,显然是下定了决心,热切地看着达玛亚。“你愿意帮我寻找这个房间吗?还是不愿意?如果你不帮忙,至少也不要说出去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