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一句负责, 叫林墨然瞬间怔住了。

她这话说的暧昧,合着帐外萧瑟的冷风听去并不那么清晰,朦朦胧胧的, 掺杂着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和旖旎, 林墨然虽已听清,却还是下意识吐出句疑问:“公主说什么?”

话音一落, 秦语辞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些, 垂眸轻声道:“本宫的意思是, 墨然如今已经看过了我的背, 按照传统,理应负责才是。”

这话本是调笑之意,可不知为何,林墨然却总觉得自己从她的语气中感知到了几分真切。

她不由得发愣,为她涂药的手也不慎一抖,带着几分燥热的指尖顺势划过她的皮肤,小幅度的勾了一下。

也不知碰到了哪里, 惹的眼前的人无意识的一颤。

在下一秒,林墨然的脸顿时红了, 抹药的手停在半空, 轻易不敢落下,此时此刻,满脑子浮现着的只有秦语辞刚才对她说过的话。

许久都没有言语。

当是害羞极了的模样。

秦语辞察觉到了她的状态, 不由轻笑出声, 倒也没来得及穿好衣物, 反而就这样微微侧了身, 回眸看向她。

今日她并未束发, 一头墨色的长发如瀑般垂下, 发丝随意的散在颈边,勾勒出撩人的弧度,配上那张绝美的脸庞看去,叫人呼吸都不由得滞了几分。

令人智昏,扰乱心神。

林墨然不免心跳加快,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人,当真被她迷了心智,迷迷糊糊的应了声:“嗯。”

嗯完才意识到有哪里不对,脸颊顿时更红了些,好似染着天边的彩霞,张张嘴支支吾吾吐出句话:“药膏还、还没抹完。”

“我们……继续吧。”

心底的慌张和羞涩全部写在脸上。

秦语辞见状勾唇轻笑,倒也没再逗她,重新回过头去安静坐好,等待几分,待林墨然为自己涂完药后随之整理了衣物。

心里装着太多事,人总是没有胃口的,秦语辞只简单吃过几口便放下了筷子,起身去洗漱。

收整完毕,便与林墨然合衣而寝。

早先军帐刚搭起来的时候,胡萧海也曾提过要为秦语辞制个简易的床,但秦语辞既然来了边关,便注定要暂时舍弃长公主的身份,她是来打仗的,不是来享受的,将士们如何,她就也该如何。

所以到最后那张床终究也未搭起来,秦语辞睡的不过是块兽皮和几床简单的被褥。

边关的天气向来不好,风也很大,久在宫中生活,一时来到此处当真难以适应,尤其吃穿用度跟不上,难免会染上风寒。

只是秦语辞原以为那人许会是自己,谁知如今她还没什么事,身边的人却好似中了招。

夜色凄清,外面除去守夜之人发出的响动外便再无其他声音,因此哪怕只小小的两声咳,响彻在耳边却依旧清晰无比。

秦语辞闻声一顿,随之侧头去看身边的人,语气里带着关切:“墨然怎么了?”

“没事。”林墨然怕她担心,分明已经压抑了声音,却还是不慎被听到,瞬间有些慌乱,连忙摇头道,“只是几声咳而已,不碍事的。”

“公主还是离我远一些。”她道,嘴上说着叫人离远,可动起来的却是她自己,裹着身上那层薄被往旁边挪了挪,翻过身去用背对着她。

觉得一切全部妥善后,这才道:“这样便不会被墨然传染了。”

声音从被子里传来,朦朦胧胧的,听起来有些哑,也有些抖,似是由于慌张,也似是因为寒冷。

尤其再配上她缩成一团的模样,便更显凄惨与可怜。

叫人心底难免升出忧心万分。

半晌,秦语辞并未回答她的话,反而不动声色的向前凑了凑,抬手揽在她的腰间,稍一用力,便将眼前的人抱进怀里。

林墨然被她这动作弄的一愣,下意识的回眸看她,对上一双漂亮的眼睛:“公主这是做什么?”

“墨然似乎很冷的样子。”语毕,便听秦语辞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坦然,“所以本宫便拥你入怀,想着这样或许能够有所缓解。”

“毕竟……墨然承诺过会对我负责,将心比心,本宫也该如此不是么。”

她惯会一本正经的吐出几句风雅的话,听起来似乎无意,但偏偏好似全然看透她的心思般,知道什么才是可以撩动心神的利器。

林墨然再一次被她撩到,瞬间失了声,尤其感受到她放在自己腰间温暖的手掌,便更是觉得晕乎。

好半晌才小声呢喃句:“公主不怕被我传染吗……”

“本宫身体向来康健。”语毕,秦语辞轻声开口,“又怎会轻易被传染。”

向来康健,这话说的明明和现实完全相反。

林墨然参透了她的意思,知晓她恐怕轻易不会松开这个怀抱了,挣扎几番无果,终究还是老实下来。

却也因身后那人的触碰,一时难以入睡,沉默片刻随之轻轻开口:“公主对墨然当真很好。”

这话说的很轻,好似床底之间的轻语,随微风传入耳中,瞬间勾起几分心底的旖旎。

秦语辞听她这话,刚刚启唇要答,只是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林墨然再次道了句:“墨然小小侍女,当真觉得受宠若惊,惶恐万分。”

只一句话,又再次打破了方才的气氛。

其实也并不怪她,当今传统便是如此,向来位高者优越,位低者尊卑,做起什么事情来也总要有所考量,反复思考到底什么值得,什么不值,什么应该,什么不该。

秦语辞是,林墨然也是。

只是明明是这样,秦语辞却还是会在林墨然说这些话的时候感到不悦,但这阵不悦却并非因她而起,而是因这个朝代,因身边笼罩着的各种礼法,各种宫规。

若没有这些,所有人会不会活的更加轻松闲适一些。

但眼下来看,这样的想法到底还是太过幼稚,多少年流传下来的传统,哪是她一个人能够轻易改变的。

可她终究还是希望眼前的人能够想开些,至少和她在一起时能够暂时舍弃那些所谓的规矩礼节,沉默半晌,随之轻笑道:“在我看来,墨然早已不是小小侍女。”

“能叫我纡尊降贵为之画眉束发,与之同床共枕,饿了便送上糕点,冷了便赠与怀抱的……又怎会只是个小小的侍女。”

为了叫她心底好受些,甚至都没再自称本宫,只一个最诚恳不过的字:我。

林墨然闻言一顿,眼角下意识的湿润了,勇气和欲望在这个时候一同飘扬上来,突然也想抱抱身后的人。

于是这么想着,也便这么做了,林墨然将头埋在她的怀里,努力掩饰眼底的泪水,也尽可能的平稳颤抖的声音,启唇问她:“公主,战事快要平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