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二人痛痛快快玩乐了一夜, 直至次日清晨,再次随着采买的马车回到宫去。

夕雪和朝云早已在寝宫中等候多时,见秦语辞回来, 这才换下身上伪装的衣物,恭敬禀报昨晚的状况:“公主, 昨夜并未发生任何异常。”

“知道了。”秦语辞应声点头,“若无什么要紧事, 便回去休息吧。”

“喏。”夕雪和朝云对视一眼, 招呼人送来热水和早膳, 之后便懂事的退了出去, 随手为二人带上房门。

如此彻夜不眠尽情玩乐还是头一次。

林墨然虽玩的尽兴,却终归还是有些熬不住, 如今好不容易回到寝宫,睡意顿时席卷上来, 靠在床栏上昏昏欲睡。

“然然睡吧。”秦语辞笑笑, 亲自起身为她盖好被子,“一夜未眠, 应当好好补休才是。”

“那音音呢。”林墨然道, 努力挑起眼皮看向眼前的人,“一起吗?”

语毕,抬手将身边的被角掀起一小块, 眼巴巴的向她发出邀请。

如今夜游归来,林墨然早已换下了那身衣物,也彻底卸掉了脸上的伪装,白皙的脸颊不施任何粉黛, 却更显素雅可爱, 配上那双漂亮的杏眼看去, 撩人于无形。

秦语辞垂眸看她,差点就要被她引的点头,却终究还是强行忍住了,只道:“我还并未觉得疲累。”

“然然休息便可。”她笑笑,垂眸轻吻林墨然的脸颊,眼底满是笑意,“我就在一旁处理事务,哪也不去。”

“好。”见她这般说,林墨然也就没再强求,仰头回吻她的唇,之后道,“音音若是累了,一定要过来休息。”

嘱咐完了,这才总算放心躺下去,却刻意将身子向里挪了挪,为她悄悄空出一块地方。

这般行径,秦语辞又怎会注意不到。

徐北一行一连消耗了数日,如今好不容易归来,哪怕最平常无奇的日子也叫人倍感珍惜,秦语辞坐在床边一直等到林墨然睡了,这才缓缓起身拿起一旁的信件与文书来,一一仔细查看。

这其中,大部分都是从徐北和潜宁传递来的,如今虽她已不在那里,却依旧十分关心百姓的状况和修缮进度。

而剩下一些,则与本次案件有关。

昨日她拟的折子已经送到了皇帝手中,此事事关重大,皇帝看过后顿觉气恼,当即交予刑部去办,顷刻之间便获得了王知州私藏赈灾款的证据。

与此同时还一下牵连出了不少人,大多都与王知州有关,受过他的贿赂或是与之同流合污。

查来查去,总算还了陆知县一个清白。

事情至此终于了结,本应令人感到欣慰才是,可秦语辞却不这样认为,只因此案还有一桩极为明显的疑点——

证据当前,随王知州一同被惩治的那些官员几乎全都供认不讳,似乎知晓狡辩无用,便从未解释过一句。

此事若只是个例倒还好说,可十数名官员接连如此,难免不叫人感到起疑,就好似他们是在一夜之间全部开了窍,认识到了自己作恶多端理应赎罪一样。

亦或是……接连得到了谁的威胁与指使,为了保下什么人,不得不如此做一般。

秦语辞顿了顿,眉心不由得深深皱起,这其中分明有人一直躲在暗处,怀揣着不可告人的心思搅动这片浑水,之后再次悄悄隐蔽起来,狞笑着欣赏愈发不可控的局面。

看她狼狈,想她失意,甚至企图要了她的命。

不知怎么,秦语辞突然回想起了那次昌捷之行深夜潜入客栈刺杀她的男人,再之后是猎场上的那次暗箭,行在街头时突如其来的射杀,一桩桩一件件,接连在她脑海中回荡盘旋。

她隐约觉得,昔日的黑手与如今站在暗处为秦月微出谋划策的帮凶……应是同一人。

一直忙碌到正午,林墨然终于转醒,也就是在此时朝云快步来报,说圣上已经定了王知州的死罪,定于明日午时当众行刑以平民愤,由刑部尚书亲自监斩。

“如此。”秦语辞应声点头,随之道,“牢中情况如何?”

“这,”朝云闻言顿时面露难意,似乎有些话实在说不出口,但想着不应该对公主有任何隐瞒,沉默半晌还是全盘托出,“听闻王知州的状况十分癫狂,似乎受了太大刺激,从入狱开始便一直口不择言的说些污言秽语。”

“而这其中……大多皆是诋毁殿下的话。”

“他真是如此做的?”秦语辞应声顿了顿,片刻后突然向上勾了勾唇角,非但并未生气反而平和道,“本宫知晓了。”

“安排下去。”她笑笑,本就打算去见王知州最后一眼,如今还尚未制造契机他便抢先一步给了,既如此自然要如了他的愿,“明日便是行刑之时,虽王大人犯下滔天罪行,但念在昔日相处过数日的情谊,本宫理应亲自去送他一程。”

“殿下当真?”朝云连忙问,生怕这老混账辱了主子。

“去安排便是。”秦语辞道,抬手端起茶水轻抿,似是不想再多做言语。

“喏。”既然公主下定决心要去,自然也有她的理由,朝云虽不理解却也不再追问什么,当即便退身下去安排。

“我陪音音一起去吧?”林墨然全程在旁边听着,待二人结束谈话后,连忙开口询问。

“也好。”秦语辞应声点头,如今然然正在逐渐成长,尽管自己想要关爱保护,却也要尊重她的意见,便道,“我为然然穿衣。”

“谢谢音音~”林墨然闻言顿时杏眼一弯开心笑起来,待秦语辞为自己穿好衣服系好腰带,便很快起身飞速做了些准备,如寻常侍女那般跟在人身后出了长乐宫,一路来到关押着王知州的牢门前。

牢狱之灾,当真能从最大的程度改变一个人。

林墨然抬眼望去,见王知州早已不似昔日那般富贵端正,如今披头散发衣衫破败的模样好似一个疯子,脸色苍白,眼角通红,死到临头早已舍弃了各种礼义廉耻,此时正仰卧在草堆上骂的颇欢。

他似乎因此等行径受了不少责罚,却依旧毫不在意,周身的狱卒见状顿时气恼,生怕秦语辞感到不悦,连忙打算再给他些教训。

“不必了。”秦语辞缓缓抬手制止了狱卒的行径,“你们先下去吧。”

“多亏殿下大度!”那帮狱卒见她这样开口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启唇放句狠话便接连离开,只留秦语辞和林墨然二人站在原地。

时间就这样缓缓流逝着,不知到底过了多久,直到那些狱卒的脚步声渐渐走远再也听不到时,秦语辞这才开了口:“听闻王大人对本宫颇为想念啊,这才不惜口舌特意将本宫唤来。”

“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语毕,原本正在骂骂咧咧的王知州突然沉默了,似乎秦语辞的话说进了他心底,顿了片刻竟一改之前的模样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