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他得陪着蒋云书。”

“哒——哒——”

外界的声音遥远又模糊地传进蒋云书的耳朵,像隔着一层厚重的膜。

他费力地动了动眼皮,意识逐渐回归,所有的感觉器官重新开始运作,刺鼻的消毒水味,晃眼的led白光,还有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他没死。

在倒下的那一刻,他肠子就已经悔青了。

白糖呢?白糖在哪里他的omega该吓坏了…

床边没有人,蒋云书脸上的表情迷茫了好久,张了张嘴,用尽力气却没发出声音:“白糖,白糖”

忽然,门被推开,来人看到他,一个激动:“操!醒了,醒了!”

蒋云书的目光在林白昼的脸上扫过,没有多做停留,只紧紧盯着后者身后的门,可下一秒进来的也不是白糖,是秦终南。

门关上了。

他低声呢喃:“白糖呢?”

林白昼闻言面上一顿,好半天才说:“白糖没事。”

蒋云书猜测医生给他开了安眠药,所以他特别困也没有力气,自然没注意到林白昼脸上的细节,只听见了白糖没事。

他再次昏睡过去,可快睡着之际,却隐隐约约听见了林白昼叹息的声音:“唉怎么把自己折腾进医院了啊。”

第二次清醒过来,蒋云书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久违地睡了很长时间,他睁开眼,将自己撑起来。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左边的沙发上坐着正在看杂志的秦终南,“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蒋云书摇摇头,满心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此时此刻他只想见到白糖,好好道歉,好好安抚自己的omega。

他根本不敢想白糖是抱着什么心情眼睁睁看着自己倒下的,他语气急迫,问道:“白糖呢?他”

话音未落,病房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嘭”的一大声,把秦终南都吓了一跳。

蒋云书只觉得眼前一晃,紧接着,他的领子就被人大力地拎了起来,耳边一阵急剧的风声。

郑如云眼睛通红,看起来像是哭过了的模样,他左手狠狠地勒住蒋云书的领口,右手握成拳堪堪停在了距离太阳穴两厘米的地方,手背青筋暴起,剧烈抖动着。

“郑如云!”身后林白昼喘着粗气追过来,揽着郑如云的腰往后退,“你冷静点!”

郑如云牙关紧咬,好一会,左手才猛地一用力后松了手,只是他眼睛更红了,指着蒋云书:“你他妈我、我当时真的疯了才会放心把白糖交给你,你明知道你出事了白糖会……!”

他哽咽了下,彻底说不下去了,他甩开林白昼,喘了好几下,拳头都快捏碎了,“妈的算了。”

病房一时之间只传来郑如云重重的呼吸声。

半晌。

“怎么了?”蒋云书轻声开口,脸上一片空白,艰难道,“白糖怎么了?”

没有人说话。

这个气氛……医生最熟悉了。

……为什么没有人说话?

死一般的寂静让蒋云书的心猛地沉进了冰川,他浑身都是失重感,正往深渊快速下坠,水卷入他的口鼻,喉咙涌上铁锈味,他呼吸不上来,像是要一点一点溺死在水里。

在濒死之际,大脑突然一阵尖锐的痛,他的身体狠狠地抽搐一下砸进病床里,肺部呛进了空气,他剧烈咳嗽着,眼前一片模糊,他倒在床上,看到自己被人包围着,看到秦终南严肃的脸,看到林白昼用力掐着他的某个穴位,一把摁下了呼救铃。

他挣开所有人的桎梏,死死摁住抽跳的太阳穴,大声吼道:“白糖怎么了!”

两个alpha都压不住他,秦终南说:“你冷静点,白糖他没事,只”

“我要见他,”蒋云书打断,语气惶然,只重复着,“我我要先见到他。”

蒋云书一动一不动地站在他隔壁的病房前,透过门上的玻璃窗,他看到房间中央的病床上安安静静地躺着一个人,身子单薄得仿佛只是一张纸片,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一片死气,他甚至想冲进去,用指尖去探omega的鼻息。

最刺眼的,是已经拆了纱布的左臂上,蜿蜒的一条长疤下,手腕的位置———缠了好几圈新的绷带。

蒋云书瞳孔剧烈颤抖着,脚步不由自主地倒退,自虐一般地死死盯着白糖的左手手腕。

坐在沙发上的周朝雨注意到了门外的动静,他平静地望过来,眼底的情绪却是暴风骤雨。他将手里的书本轻轻合上,再轻轻放到桌子上。

“咔。”拧开门的声音,周朝雨走了出来。

可下一秒,门在蒋云书眼前关上,对方似乎没有让他进去的打算。

蒋云书伸出手卡住了房门。

周朝雨抓住他的手臂,“做什么?”

蒋云书微微侧头,“进去。”

“白糖刚刚才睡着,”周朝雨看着他,“现在还没有睡熟,先不要进去了。”

蒋云书脑袋一片空白,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去隔壁说吧。”周朝雨的手用了点力,示意蒋云书松开桎梏房门的手。

蒋云书盯着omega的睡颜,缓慢地垂下了手。

周朝雨轻轻地把门关上了。

“相信你也知道白糖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发生什么了。”周朝雨靠着窗。

蒋云书极度沉默,好半天没说话。

他似乎是不敢置信,那一个词他都不敢说出口,他语气极轻地喃喃:“……怎么会?”

明明只过了11个小时,那个会笑会跳满是生动灵气的omega怎么就怎么就这样了?

“自杀的人在实施自杀行为前,通常遭遇应激性负性生活事件,”周朝雨没什么感情地说道,似乎在回答蒋云书的问题,也似乎只是想说一遍给蒋云书听,“比如,羞辱、丧失、失败或受到威胁。”

“其中丧失,是指丧失重要物品、重要的人、支持存活的信念等等。”

“一个正常人在遭遇丧失父母等重要的人时,都极度容易做出这种行为,更何况一个满是心灵创伤的omega。”

周朝雨说得平淡,可每说一句,就仿佛在蒋云书的心尖上剜下一点肉来,鲜血淋漓。

秦终南、林白昼和郑如云此时此刻一言不发,似乎早就听过了这一番说辞。

“作为一个同为omega性别的人,我几乎可以还原当时白糖在想什么,”周朝雨扯了扯嘴角,“你要听吗?”

蒋云书有点耳鸣,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在扭曲尖叫,他浑浑噩噩的,大脑像是被胶水倒灌,黏稠不得思考。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动了下僵硬的指尖,说:“听。”

“你在上一个世界,意外猝死后出现在了这里,正因为是灵魂这类匪夷所思的事情,所以白糖一直认为,蒋云苏根本没有死,他只是潜伏着,伺机什么时候一举抢夺回自己的身体。你这次倒下了,很理所当然的,白糖认为你死了,或者又猝死到了哪个世界,总之,现在躺在他面前的这个人,重新变回蒋云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