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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人完全丧失了时间概念。他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凌晨一点,警察应该已经中止了搜查行动。可以说,这座公寓楼暂时是安全的。

研人用薄层色谱法,确认反应已经结束。至此,生成GIFT1的所有合成操作都已完成。

研人将烧瓶从磁力搅拌机上拿下,仔细观察。烧瓶中装满了无色溶液。如果实验成功,那溶液中就含有能激活变种GPR769的激动剂。

研人谨慎地着手后期处理,从混合溶液中提取目标物质。首先提取出有机物,然后进行浓缩去除有机溶媒,再加以分离。研人用上了自己掌握的所有知识和技术,一步步创造这史无前例、堪称奇迹的新药。

天亮后不久,后期工作进入了最后的提炼阶段。垂直的细长玻璃管中,分离出了三种生成物。肉眼就能看出,极性不同的物质分成了三层。

他将各层物质转移到茄形烧瓶中,用旋转蒸发仪进行蒸馏。因为各种物质都溶解在有机溶媒中,必须去除溶媒,才能得到纯净的最终生成物。为了保证万无一失,研人又用真空泵将溶媒全部剔除干净。

最终生成物终于提炼完成。三个烧瓶中残留的物质都没有结晶,而呈泡状非晶质状态。这里面,GIFT1是哪一个?

研人来不及感慨就取出了手机。虽然还不到上午九点,但对方很快就接起了电话。

“喂?”

“在睡觉?”

“我早就起来等你电话了。”正勋答道,“情况如何?”

“成功了。”

“太好啦!”正勋用力说道,“接下来就是结构鉴定了。”

“生成物有三种,没有结晶化的物质。全部可以通过核磁共振分析来鉴定,现在能送到大学来吗?”

“没问题,我已经预约了共享机房。”

“样品之外,我还送来了写有GIFT1结构式的笔记本,给共享机房的伯母看看吧。”

“共享机房的伯母”是指维持和管理机房装置的光谱分析专家。她的眼力惊人地准确,无论分析结果多么复杂难懂,她只需看一眼图表就能知道样品的化学结构。只要请伯母出马,她就会判断出哪个样品是GIFT1。

“这样就不用将结果送回给我看了,可以节省时间。”

“好。对了,我已经买好机票了。”

正勋今晚就将前往里斯本。

“终于到最后时刻了。”研人说。

“加把劲,千万别在最后阶段犯错。”

研人点点头,将现在使用的新手机号码告诉正勋:“以后就打这个号码联系我。”

“出什么事了?”正勋问,“你没事吧?”

“没。”研人只能如此回答,“傍晚再商量药物交接的问题吧。”

“好。”

研人打完电话,叫来骑摩托送货的人,确认样品上的标签没有弄错。

贾斯汀·耶格的性命应该可以保住了,问题是另一个命在旦夕的人。小林舞花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吧。还是说,那个孩子已经败给了病魔,升入了天堂?

研人想起正勋的话,鼓励自己:现在放弃还太早了。

美国东部时间晚上十一点。鲁本斯正想离开国防部,但刚到停车场就被叫了回去。

“紧急情况,请尽快回来。”留在行动指挥部的部下艾弗里在手机中说,“刚才发现了奴斯的行踪,似乎已经逃离了非洲。”

“什么?是乘船吗?”

“是飞机。‘航空专业’公司的飞机被劫持了。”

“航空专业”公司是中情局执行秘密计划的空壳公司。尽管鲁本斯心存疑问,但还是快速返回了五角大楼的地下一层。

他通过生物特征识别系统,进入指挥部,艾弗里迎上来,语速极快地报告说:“一架秘密输送武器弹药的中情局飞机被乔纳森·耶格等人劫持了。”

“是哪里的机场?”

“泽塔安保公司的机场。”

原来如此,鲁本斯不禁感叹。他之前完全忽略了私营军事公司的机场。“四个小时前,有保安发现机场的灯光一直没关,于是前去查看,结果发现了被监禁的乘务员。现在,管制雷达已经捕捉到了被劫持飞机的踪影。”

“他们正朝什么方向飞?亚洲吗?”

“不,正在往大西洋的西北方向飞。”

鲁本斯又是一阵错愕。难道他们的目的地是北美大陆?

“这条航线同‘航空专业’公司提出的飞行计划一致。飞机应该会在累西腓降落。”

“累西腓?”

“位于巴西东端,南美大陆在大西洋的突出部。他们打算伪装成中情局特工,秘密进入巴西。”

鲁本斯觉得奴斯的计划不会如此简单。但只要不说破,让大家照这个思路制订对策,奴斯逃脱的概率就会大幅增加。就在这时,埃尔德里奇打来了电话。涅墨西斯计划的监督官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一意外事件的惊慌。八成是担心丢掉官帽吧,鲁本斯窃笑。

“我已经掌握了情况。将布置在巴西的所有中情局特工都集中到累西腓的瓜拉拉皮斯国际机场。”

“要不要联络巴西政府?”

“没必要。不要把国务院那帮家伙卷进来。那样会把事情闹大,就让情报机构来处理吧。”

“明白。”

“我现在就去那里。”埃尔德里奇挂断电话前,又撂下最后一句话,“这都是些什么破事!”

行动指挥部立即开始忙碌起来。军事顾问斯托克斯与其他工作人员进入房间,鲁本斯还来不及同他打招呼,霍兰德的保密电话就响了起来。抱着些许期待,鲁本斯接起了中情局局长的电话。

“鲁本斯,用平辈语气说话。”霍兰德开口道,“别让人听出你在跟高官对话。”

“嗯,我知道了。”鲁本斯顿时会意。

“你知道泽塔事件的详情吗?”

“不知道。”

“我刚跟一个叫辛格尔顿的人通了电话。据他说,沃伦·盖瑞特死了。”

“死了?”

“嗯,似乎是耶格说的。”

鲁本斯感到自己身上的罪行又多了一条。这个打算控告美国总统的勇敢男人壮志未酬,已经死了。激发盖瑞特的是一种自责,而鲁本斯此时对自己也抱有同样的自责。

“这下就有可能中止计划了。”中情局局长表现出的却是喜悦。但这不是因为奴斯会因此得救,而是他亲自经手的“特殊移送”的肮脏秘密,将不会被公之于众。

面对毫无罪恶感的霍兰德,鲁本斯怒不可遏,但现在最好将霍兰德争取到自己这一边。虽然涅墨西斯计划不可示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但要终止计划仍然困难重重,因为比霍兰德更加无耻傲慢,却手握世界最高权力的暴君,仍然想抹杀奴斯。

“我想听听你的意见。”霍兰德说,“将特工集中到瓜拉拉皮斯机场可行吗?奴斯可以顺利逃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