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2/3页)

指到老三,连秋芸不吭声了。

……她总不能跟小女儿介绍说这是你三哥,刚惹了事学校让请家长,你爹难得主动请缨去捞人了,待会儿就能见到。

连秋芸琢磨着还是留个好印象,换了个说法:“……三哥可爱,帅气,朋友多,脑瓜子聪明……就是不用到正处。”没忍住还是补了刀。

介绍完叹了口气:“这是三年前拍的了。”

那时候老三还是个小学鸡,一转眼初中了,老大也出国三年,中间没跟家里联系过。

想起这茬连秋芸又气得很。

如果不是为了领养啾啾,她今天根本不会跟丈夫同时出现在家里。

近来他的态度逐渐放软,领养小女儿未必没有让她开心的意思,她明白,但大儿子那件事如鲠在喉,她没法原谅。

他或许对她有愧疚,但永远不会觉得自己错了。

教条,冰冷,顽固不化,他就是这样的人——尤其是对自己的孩子,被他寄予重望的老大。

以至于毁掉老大的事业和名声,冷眼看着他出国,也不愿意做出半分让步。

思及大儿子,连秋芸气得咬牙。

她抱起宝宝噔噔噔跑上二楼,进了工作室,把宝宝放在旁边的马扎上。

为了避免花瓶遭殃,她需要解压,而对她来说,没什么比踩缝纫机更能舒缓情绪了。

花啾坐在小马扎上,脑袋还没妈妈的椅子高。

连秋芸捡出早就准备好的布料,低头跟她道:“妈妈给啾啾做小裙子。”

做裙子?

花啾好奇地站起身,打量这台奇怪的机器,她的脑袋刚好能冒出一截,两只小爪子在桌檐扒着,大眼睛水亮。

“妈妈好厉害。”花啾踮着小脚,自言自语。

连秋芸瞬间被小奶团不加掩饰的崇拜取悦了,心花怒放。

她信手拈来,当即就表演了一番操作,十几分钟做出一套纯棉家居服,给小女儿换上。

花啾喜欢极了,大眼睛弯成月牙,美滋滋地说谢谢妈妈。

连秋芸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还是咱们啾啾有眼光。”

臭小子们被惯坏了,她好歹是知名设计师,亲手做的衣服,可从来没在他们脸上看到过这样的喜悦,更没得到过一句感谢。

怪不得都说女儿是小棉袄。

连秋芸心情逐渐好转,忘掉烦心事,裁剪起手工繁复的公主裙。

花啾乖乖坐在马扎上看妈妈做衣服。

看了一会儿,终于觉得无聊了,起身跑到窗边,看楼下大片大片的花丛。

好漂亮的花花。

还有一只没回家的小蝴蝶。

正看着,别墅外面响起声音,好像是有人回来了。

-

父子俩沉默了一路。

车厢里光线昏暗,纪天铭不耐地压着眉眼,等车子终于停下,立刻推开车门下车。

正准备回去,他仰头,看见母亲工作室的窗帘开着,落地窗前,一个小的要命的奶团子蹲在那里,剪影在昏黄日光下打出柔和的光线。

盯着他看。

站起来,把白嫩嫩的脸颊贴在玻璃窗上,认真地盯着他看。

——如果没有突然站起来,纪天铭还真以为就是个球。

现在他知道了。这就是父母难得聚在一起,专程表现出感情很好的样子,领养回来的那个小女孩。

他的心突然沉下去,一点一点,眼角眉梢都带着厌恶。

父亲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妹妹是个好孩子,你们好好相处,今晚有家宴,别让妈妈不高兴。”

他平时忙于工作,脚不沾地的各个城市国家开会,又生性冷淡,难得叮嘱孩子这么多。

纪天铭却怒火丛生:“别让妈妈不高兴?让我妈不高兴的不是你吗?谁把大哥赶出国的,谁毁了大哥的?谁让这个家变成现在这样的?”

“我是不是得感恩戴德——”

“纪天铭。”纪寒年声音微沉,隐含不悦。

“……”

纪天铭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下一瞬愤怒地冲回卧室,哐当一声关上门,把自己隔绝在小世界里。

纪寒年蹙了下眉,松开衬衫袖扣,抬眸,对上妻子愤怒又无语至极的眼神。

“……”

“我就不该让你去学校接孩子!”

她下了楼压低声音,不想让两个孩子听见,质问丈夫:“小铭为了什么挨的处分?”

纪寒年:“……”

连秋芸便知道了。

随即连珠炮般发问:“是不是人家看见你那张脸就没再计较,还反过来撤销处分?然后你没交涉就直接把孩子领回来了?”

没等丈夫开口,她生气扬声:“对!这样节省时间,你的时间多值钱啊?!我说过了,又不是在公司,孩子的事不能这么冷处理!一次,两次,三次,次次都这样!”

“家宴你自己吃吧!”

“……”

家宴撤了,别墅里安静得不像话。

连秋芸皱眉踩着缝纫机,过了一会儿,抬眼看见快八点了,让王婶煮了粥喂给啾啾。

照以前的习惯,她本该找儿子私下交流,问清事情来龙去脉,再决定惩罚或者是安慰。

但她累了,她今天不想管这些事。

儿子不愿意主动找她交流那就不谈。

丈夫更看重公司那就别管孩子,谁都别管了。

小奶团一直坐在旁边的马扎上,乖的要命,她穿着妈妈做的纯棉小T恤和蓝色小短裤,软乎乎的胳膊和小短腿儿藕节般白嫩,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连秋芸以为她瞌睡了,把她抱到卧室去,洗漱完放到床上:“宝宝睡吧,晚安。”

“麻麻晚安。”

连秋芸心满意足地亲了她一口。

等到门合上,灯关上,卧室里一片黑暗,花啾才慢慢回过神,严肃地蹙起小眉心——

梦里,哥哥就是那样跟爸爸吵了一架,然后跑出了别墅。

变得好惨好惨!

想到这里,花啾小嘴一抿,撅着屁股爬下床,踩上小拖鞋,迈着小短腿溜到门边。

要出去时,看见桌子上的小盆栽,她使劲踮起脚,捞过来抱在怀里。

……

纪天铭正瘫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外面忽然传来笃笃的敲门声,很轻,很细小,但房间太安静,一下子就听到了。

纪天铭以为是妈妈,黑眼珠机械地转了两下,去开门。

结果面前空荡荡的,一低头,才跟一双乌黑圆溜的大眼睛对上。

花啾仰着脑袋,跟他大眼瞪小眼。

“……”

纪天铭脸色冷淡。

见他不理自己,花啾肉乎乎的小手举起盆栽,奶里奶气地说:“哥哥,苗苗,给你。”

什么玩意儿,贿赂他?

纪天铭表情微妙,一手捞过盆栽,一手……摁住她准备往里钻的脑袋。

他屈腿蹲下,眯着眼睛跟小奶团对视几秒,才毫不留情地开口:“这盆栽是我家的东西,不是你的,用不着你拿来讨好人。我爸妈想要女儿是他们的事,跟我没关系,我也不想要妹妹,不准叫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