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花啾得到工作后, 迅速跟朋友们分享自己的好消息。

可惜除了恬恬亮亮朵朵涵涵,几乎没人相信她的话。

苏瑶:“叔叔阿姨给你发的工资吗?”

裴谦漠:“嗯,真棒。”

毛珞珞:“跟哪家公司签合同拍照片了?”

纪之霄没有回复。

新年他回家之后就没有再来了, 偶尔跟小堂妹聊聊天,听到她和异母弟弟的小矛盾安慰她。

花啾晃了晃电话手表, 还是没从聊天框里晃出回复。

可能又在学习吧……

霄霄哥哥可勤快了。

成为妖管局员工的第一要义, 不能向麻瓜泄露自己的身份,以及要努力掩饰妖怪的存在, 不造成恐慌。

花啾努力忍住向大家炫耀的小心思。

但跟爷爷说没关系。

她点开爷爷的对话框,兴冲冲拨过去。

纪维庸很快接通了视频聊天。

背景是书房, 窗页紧闭, 外面的天灰蒙蒙的, 跟逐渐转热的夏城有很大区别。

显而易见,他还没获得自由活动的权利。

视频刚一接通, 那边就传来兴奋的小奶音——

“爷爷, 啾啾有工作啦!”

“工作?什么工作。”

纪维庸吹开茶叶, 淡淡抿了一口。

“有编制的工作!四百八十岁退休, 有六险一金, 每个月发工资,铁饭碗!”

“噗——”

屏幕上盖满了水雾,花啾下意识擦擦,没碰到水珠, 嘿嘿笑着收回小手。

纪维庸擦擦嘴角, 又拿纸巾把电脑屏幕擦干净, 把茶盏放远。

“……什么铁饭碗的工作。”

花啾努力回想工作的名字,片刻后眼睛一亮。

“治安组监察员!余爸爸说啾啾管好锅锅就好了,但是锅锅很乖, 他不会做坏事的。”

哟,妖管局的铁饭碗啊。

那还真是不错。

纪维庸没想到小孙女找的真是正经工作,一时笑出了声。

眼看着对面肥嘟嘟的包子脸鼓了起来,满脸写着“爷爷你是不是看不起啾啾”,纪维庸才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视线朝她身后一扫。

“锅锅呢?”

“锅锅在学习。”

“学习?”

“对!”

前两天纪寒年把锅锅叫进书房,出来时少年倒没什么,只纪寒年脸色肃穆,像是遇到了什么大麻烦。

没多久他就给少年安排了学习课程,从最基础的识文辩字开始教……

他也不是不识字,但仿佛出于身体本能,只能认写繁体字。至于其他方面诸如外语算术,就更不用提了,简直像一张白纸……

所以他现在的学习进度和小团子差不多。

唯一的优势就是他拿自己不当人,二十四个小时可以不间断学习,连睡觉都不用的。

学习态度极其端正。

见此,纪寒年的脸色也稍稍好看了些。

他原本想让青铜锅直接进公司,跟小儿子一同学习,为将来做打算,但目前来看,还是先教这孩子学做人比较重要。

既然提到锅锅,纪维庸也想起了一件事。

“爷爷找人给锅锅取了个名字。”

“可是锅锅已经有名字了呀。”

纪维庸啐了声:“那叫什么名字?爷爷找人给算的,至少有个正经名字,把户口上了。”

“锅锅要是知道自己有了新名字,肯定也会高兴的。”

“真的吗?”

纪维庸不信有人愿意当黑户:“那肯定。”

听到锅锅会高兴,花啾就来了兴致。

紧接着纪维庸便看到对面的视频界面天旋地转,从一个屋子冲到另一个屋子,过了两分钟,才稳定下来。

屏幕上又多出一张脸。

少年抬眸。

他身前摆着词典课本作业本,哗啦啦地翻过去不知道多少页,显然正忙。

花啾把电话手表往前放放,让爷爷跟他说话。

纪维庸笑一声说:“爷爷给你取了个名字,方便上户口。”

跟纪家人和宝宝一起生活了几天,苍白漂亮的少年好像多了点人气,冷硬不化如同黑曜石的眼眸变得柔软,像淌了墨,映出星点光芒。

但好像……

他对有了新名字这件事并不怎么渴盼。

花啾看看平静的锅锅,大眼睛克制地一弯,又乜向爷爷,一副看好戏不嫌事大的模样。

——爷爷,这跟您说的不对呀!

好在少年给老爷子面子,回想起常识课上学到的内容,冷冷说了声:“谢谢爷爷。”

纪维庸差点没被冻死。

他假装看不见小孙女揶揄的小表情,温和点头。

“大师起了好几个名字,都挺好,但我看到这个名字,便觉得不错,适合你。”

“璆鸣,怎么样?”

少年还没开口,小奶音先插了进来:“可是爷爷,球怎么会叫呢?”

纪维庸差点又被噎住。

他无语解释:“璆,王字旁的那个璆,意同美玉,什么球……我看你就像个球。”

花啾对爷爷的人身攻击表示强烈谴责:

“爷爷你这样是不对的。”

“宝宝只是肉嘟嘟,没有像个球……”

“啾啾要是像个球,爷爷就、就像个竹竿!”

纪维庸被这小家伙给逗乐了。

还从没人敢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呢。

“行吧,我是竹竿爷爷。”

“可是竹竿爷爷,玉也不会叫呀。”

“照你说的,花还不会叫呢,能啾啾叫的那是鸟。”

花啾最近学到成语了,下意识组词:“鸟语花香。”

纪维庸:“……”

在这儿跟他玩成语接龙呢。

倒是少年,听着爷孙俩斗嘴,长睫包裹的黑眸里渐渐泛出光亮。

他翻字典找到璆字,又跟新学的鸣连在一起,在纸上写下璆鸣,又写下花啾。

“谢谢爷爷,我很喜欢。”

纪维庸听到这孩子主动的声音,不可思异地看向他,他看到他寡淡冰冷的眸子里漾出软意,锐利眼角微弯。

纸上的两个名字醒目落着。

纪维庸收回视线,也没多想什么,更没像严防死守的爸爸哥哥那样臭脸。

在他心中,好像两个小朋友之间冥冥注定有所牵连,本该如此,而他们的羁绊单纯赤诚,与人类的情感不同。

纪维庸油然生出不知从何而来的欣慰。

他安静片刻,笑着点点头。

花啾小脑袋蹭到镜头前:“爷爷,你可以回到这边,夏城很暖和啦。”

纪维庸倒没想过去夏城。

他和儿子各自生活,互不相干,几乎是多年来默契达成的共识。

成家立业,成家立业。

儿子既已成家,他就没必要再掺和。

距离产生美,他这把老骨头还硬朗着呢。

“爷爷不去啦,正准备换个地方住,啾啾有时间来看爷爷就行了。”

花啾跟他保证:“那啾啾多去看爷爷。”

纪维庸眼尾露出笑纹,跟孙女开玩笑:“不来是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