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初十

好在靳安安的孩子命大,保住了一条性命,只是日后想要活过八岁,就得时时用药续着,断不开药。林大夫说,要是这孩子能走过八岁难关了,指不定会因为年岁见涨,身子骨也会好起来。

众人一听,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到底是将孩子的性命保住了。

而靳安安听到这个消息,也终于是支撑不住,一头倒在了地上。

一夜过去,就是五月初十。

这日刘襄要陪着靳安安回赵家去商议和离的事情,要是赵屠夫不答应,就只能依照宋青婵所言闹上公堂,让县老爷来做决断。

原本刘襄也是邀了宋青婵一同前往,但她这日已经约了周朔,不能失约,也就没能和两个人一起。

清晨天光迸现,一线亮光,坠在天际。

就连难得凉快的早晨,都染上了一分微热。

宋青婵起身来喂了鸡,就将昨日从市集上买回来的肉腌上,等到中午就能直接下锅做菜。既然是招待周朔,肉食颇多,她一一都将食材准备妥当。

天色大亮,长溪村里也热闹起来,做活的下地的,全都忙碌起来。

这时院门叩响,宋青婵在围裙上擦了擦湿漉漉的小手,“来了。”她忙去将门打开,门外男子身形高大,仅一人就能将院门口挡得严实。

在他的身量下,矮墙显得更低。

周朔扬唇笑了起来:“宋姑娘。”

“周公子。”宋青婵也软声回应,侧开身让周朔先进来。

他不着痕迹弯腰,从门外进来,黑沉沉的目光在小院里看了眼,院子很小,却很干净。

这也是他第一次进宋家里面。

院子里有一张小石桌,宋青婵在上面煮了水,水开之后,冒着一阵阵的清香。

闻着不像是茶味。

宋青婵道:“这是山上的金银花,我采摘了些回来晒干煮茶喝,既能清热,味道也好,公子尝尝。”纤纤细手,提着泥壶,将壶中的水缓缓倒在杯中。

周朔端正笔直坐在她的身前,她稍稍一个动作,满袖盈香,幽香袭至他的脸上。

微微抬眼,入目便是她纤细如柳的腰身,不盈一握,再往上,就是惊人的弧度……在她的呼吸下,不太显眼的起伏着。

她这样瘦的腰身,如何能承得住这样的丰满。

周朔呼吸一顿,身子往后挪了一点,想要离她远一些。

他目光也偏移开,将眼底的暗色彻底压下。

宋青婵放下泥壶,清浅温柔一笑:“好了,你先喝点水,我去厨房里将黄豆泡上水。”

周朔接过水,将水放了会儿,等她不见,一口而尽。

说是这水清热,可是……好像并没有什么效果。

他又不免多喝了两杯,依旧是觉得口干舌燥。

既然没有效果,他也不准备再喝下去,打算去找些别的事情来做,转移开注意力。

正巧这时,宋青婵从厨房中出来,美目潋滟朝着他看了眼说:“公子,前些日子下雨,山上长起了不少野生菌,用来熬汤或是素炒都极鲜美,我去山上采点回来。”

她手中提着竹篮。

见状,周朔立马站起身来道:“山上不安全,我与姑娘一起去。”他瞥了眼厨房窗台下的墙角,“正好家里的柴火也要没了,我上山拾一点回来。”

他语气强硬,宋青婵想要拒绝,已经是来不及了。

他寻到一个背篓,顺其自然就背到了背上,柴刀握在手上,竟有一种威风凛凛的张扬。

宋青婵答应一声:“好。只是那种粗活,我如何能麻烦公子?还是让我来就好。”

“那算是什么粗活?动动手的事情罢了。”周朔沉声道,“连这种事情都得要你做,我根本就配不上你。”

宋青婵心头触动,随即跟上了周朔的脚步。

从长溪村上山,只需用半个时辰的功夫,山上树丛茂密,进入之后便是一股凉意涌来,舒畅至极。宋青婵指了指常生菌类的湿润之处,道:“周公子,我去那边采菌子,你若是要拾柴火,在这边即可。”

周朔放下背篓,爽直点头:“好,你去吧,你采完了来找我。”

“嗯。”她颔首答应,朝着另外一边而去。

山中凉爽,加之前两日下了许多日的雨,野生菌纷纷冒头。各种各样的野生菌都有,但其中也不乏有毒的,宋青婵辨认得仔细,并没有动那些有毒的菌子。

顺着湿润的地方往前,不到一会儿,她就已经采摘到了满满一竹篮。

正想要折返,忽的听见不远处的溪水中水声哗啦作响,她不由得继续往那边走了几步,越走,树林越是稀疏。

已经炽热的天光穿透稀疏林子而来,溪水在明亮的太阳底下,熠熠发光。

澄澈的溪水下,石头的纹路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此刻的溪水之上,却并不平静,泛着硕大的涟漪,在水面上漾开。

宋青婵看向下游的动静来源之处,她见熟悉的身影撩起裤腿和衣裳,正站在溪水中央,看样子像是在抓鱼。

许是因为天热或是无意,他胸前的衣襟半敞,露出胸膛上健硕又有张力的线条,在溅起的耀目水珠中,看得人面红耳赤。

他的皮肉并不像常人那般细腻,远远看着,还有许多的伤疤,好似是陈年旧伤,受这伤时,应当伤口很深,到现在还能如此狰狞。

宋青婵看着那伤,柳眉蹙紧。

有钱人家的公子,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创伤?

思绪未毕,那边的周朔发现了她的存在,直起身来,在明晃晃的阳光下露出笑容,扬声唤她:“宋姑娘!”他扬手,手臂上的线条因着他的动作,而格外分明,她悄然红了脸,听得他说道:“你采完菌子了?”

“嗯。”宋青婵应声,提着裙摆踩着岸边的石头过去。

周朔还害怕她不小心掉下去,逆着水流也朝着她走来,他走得快,没几步就到了她的跟前,将手伸到她的眼下沉声说:“小心些。”

她将手搭在他的手心上,满是老茧的手很是粗糙,湿漉漉的手心并不凉,反而烫人得很。

就连他的僵硬,也能感知一清二楚。

周朔动也不敢动一下,从指尖到头发丝都僵硬起来,他手心里的小手,又柔又软,像是前儿吃过的糕点一样。

原来这便是女子的手,没骨头一样。

等到宋青婵站稳了,她才将手抽了回来,偷偷掩在袖下,手上的灼热,并没有因为松开手而消散。

许久,周朔也慢慢收回手来,不好意思地抓了下脖子。

她轻声问:“公子是在这里抓鱼?”

“嗯。”周朔声音低沉,“我捡了柴火还挺早,听到有水声就过来看了眼,结果一条大鱼就从水上跃了过去,又肥又大。”

就是到现在都还没抓住。

宋青婵“哦”了声,眯着眼睛看并不平静的溪水上,一抬眸,就能看到他敞开的衣襟,方才远远一看就觉壮硕,现在近了,方才知他身躯之中,究竟是蕴含了多少磅礴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