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财礼

靳安安与赵屠夫和离闹上公堂一事,本就引人注目,关注颇多。再加上赵屠夫当堂想要殴打靳安安,让这件事愈演愈烈,街头巷尾,人人都在谈论。

那日在公堂外有些围观的女子,亲眼看到赵屠夫暴怒而起,神态吓人,嘴里说着要致结发妻子于死地的话,遍体生寒,嘴上不敢说,心里却默默想要靳安安打赢这场官司了。

当然,也有许多男子觉得赵屠夫做的对,暗地里给赵屠夫出了主意,说是三里巷有个姓孙的老举人,平日里就靠替人打官司赚钱,称之为讼师。

在公堂上,就算是黑的,也能被他说成白的。

只要赵屠夫给点钱,专门请孙举人给他打官司,料想靳安安说不过,无计可施,只能乖乖回到赵家去。到时候,还不是赵屠夫想要如何,便能如何吗?

赵屠夫一听,心头狂喜,立马就去找了这个讼师孙举人。

一直跟着赵屠夫的刘家小厮见状,立马就回刘家知会了刘襄,听到消息,刘襄呸了一声,“他竟然还去找讼师了?还是那个孙举人?!”

宋青婵并不知道孙举人是谁,有些疑惑,“孙举人是何许人也?”

“就是个不要脸的东西!”刘襄愤愤不平,气得涨红了脸颊,将这个孙举人的不要脸行径统统都说了出来。

大祁宣德帝开明,亲自主持修缮律法,又施恩于民,大祁蒸蒸日上,连鸡鸣狗盗的案子都少了许多。所以在前朝异常火热的讼师一行,也在本朝渐渐没落。

做讼师的人,也就不多了。

孙举人就是其中为数不多之一。刘襄知道此人,还是因为去年一场字画抄袭案,一家画楼推出最新画作之后,一个书生站出来指明画楼抄袭他。

双方协商不成,书生恼怒,一气之下将画楼告上公堂。

画楼家大业大,懒得搭理书生,就请了孙举人去打了这场官司,务必要保住画楼的名声。孙举人看画楼给的银钱丰厚,也不管他有没有抄袭,立马接了下来。

公堂上,孙举人巧舌如簧,舌灿莲花,颠倒黑白,将满心圣贤书的书生喷的说不出话来。

最后官府下论,是书生为了讹钱故意碰瓷,那幅画的归属也落在了画楼身上。事情原本就这样过去了,谁知那个书生觉得不公,也觉得自己身上背负污名,辱没了自己读了二十几载的圣贤书,他就留下了一纸遗言跳水自尽,以死证清白身。

刘襄怅然惋惜,“这个书生,当年还曾做过我二哥的书画先生。”

靳安安脸色苍白,“孙举人如此厉害,我岂不是没有一点胜算?”她唇瓣颤抖,要是她回到赵家,可想而知会是怎么样的狂风骤雨与地狱。

“未必。”宋青婵脸色也不好看,拧着一双柳眉,美人蹙眉,也赏心悦目,“整个岐安府,又不止他一个讼师,赵屠夫能找,我们也能找。”

刘襄拍手附和:“对!我就不信,找不出能打赢孙举人的讼师来!”

说做就做,往后几天,刘襄都一门心思放在了找讼师上面。

宋青婵没法与她在一起,因为周家的聘礼很快就下来了,收到聘礼,两家要开始商定成亲的日子。

送到宋家的聘礼,全都是周朔亲自顾问,除了那些必要的财礼,另外还送了满满一院子的红木箱子过来。打开箱子一看,金银珠宝,瓷器玉器都堆得满满的,放在她这样的普通人家,已经够用上一辈子。

前面的金银珠宝虽然值钱,可最后三个箱子里的更是难得。

一个箱子里装了些古书残籍,都是千金难换的东西。第二个箱子里装了名家画作,第三个箱子里则是名贵的笔墨纸砚。

这么多的东西,看得宋青婵瞠目结舌,脑袋发晕。

周家管家周岩指使着小厮把箱子搬到屋里去,清点过后,将手中的清单递给了宋青婵,“宋姑娘,您点点还有没有错漏。”

“不必了。”宋青婵接过清单,并未再看,那些个红箱子,依旧是晃得人头晕目眩,她低声嘟囔,“怎的送了这般多财礼过来。”

真的是太多了。

“这还不算呢。”周岩得体笑了声,“公子前些天去南江府了,是听说那儿的绮罗纱格外好,特地过去购买,说是要给姑娘您带回来呢。这些金银珠宝不稀罕,但后面那几箱子的书画古籍,都是公子亲自搜罗回来的,对姑娘上心得很。”

说着,周岩露出暧昧的神情瞧她。

宋青婵脸上陡然一红,垂下头来,长睫下的眼眸中看不清楚神色。少女娇羞妩媚,人间盛景在她眼前,也不过如此。

这一下,周岩怕自己眼神冒犯了未来少夫人,忙别开头。

她声音低低软软又温柔,问周岩:“公子去南江府多久了?可有说过何时回来?”她问的突然,尤为急迫,好像言语里全是周朔。

怕被周岩笑话自己不矜持,她动动唇瓣想要苍白辩驳两句,可话到了嘴边,差点说出口的竟然是“我许久没见他了”。

她脸上更红,紧紧闭了嘴。

血色燃在凝脂般的肤色上,像是通透至极的上等红玉。

周岩看着别处没注意,回答道:“公子没去多久,约莫是姑娘替靳氏投了诉状时去的,他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说到这儿,周岩话语一顿,恍然想起,懊恼的拍打自己额头,“哎哟,瞧我这脑子,最近和老爷忙着下财礼的事情,都忘了公子托我给您传的话。”

宋青婵掀起眼皮,“他说什么了?”

“公子让我转告姑娘,说他……说他……”周岩有些难以启齿。他恍惚记起,那日周朔听说南江府绮罗纱只出一百匹后,立马就要动身而去,又放不下宋青婵,就让周岩代为传达。

公子雄赳赳气昂昂,一身强劲刚直,硬邦邦吐着字,让周岩务必转达。

那时周岩还不觉得,现在当着宋青婵的面,话到了嘴边,他才觉得羞耻,憋了半天,也没说出口。

宋青婵疑惑“嗯?”了声。

周岩放弃抵抗,闭着眼,不带情绪地将话说出口:“公子说,他许久不见你,特别想你。等他回岐安府的第一天就来见姑娘。”

呼,终于是说出口了。

听到这些话的宋青婵,红红的脸颊上嘴角勾起温软的弧度,眉眼含情皆化作眼中一汪春水,她低声也不知是在同谁说:“我也想踏。”

心思又乱又甜,手指轻轻绕着袖角。

周岩:“!!!”

他不该做小情侣之间的传话筒!

周岩深深呼了口气,继续说:“公子也知道姑娘正在帮着靳氏和离的事情,他还特地嘱托说,姑娘想要做什么尽管去做,任何事情他都担得起。”

宋青婵笑意全部漾开,温柔又缱绻。

她轻轻“嗯”了声,更是想要见他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