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狄戈瑞沟领主之战(第2/2页)

“这与你何干?”瑟莫勒夫人傲慢地说,“你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谁跟你在一起?你要是敢说谎,我就叫大雕把你撕得皮开肉绽,再把你的尸体挂到暗无天日的深渊。”

“你究竟是谁?居然敢这么威胁我?”

老太婆一只眼完好一只眼浑浊,她抬头瞪着瑟莫勒夫人:“我认识你,臭水瑟。闭上你的臭嘴。谁跟你一路同行?”

不管她想不想说,瑟莫勒夫人感到字句脱口而出:“有两头拉篷车的骡子、我自己、一个被我变成大鸟的女仆,还有一个变成睡鼠的年轻人。”

“还有谁?还有别的东西吗?”

“没有。我以姐妹会的盟约发誓。”

路边的老太婆撇了撇嘴,喝道:“快点滚!滚得越远越好。”

瑟莫勒夫人咂咂嘴,拉起缰绳。骡子小跑起来。

阴暗的篷车里,星星躺在小床上酣睡着,全然不知自己刚才与死亡有多近,更不知她逃过的这一劫有多险。

待小木屋和冰天雪地的狄戈瑞沟被抛在身后,在栖木上打盹的异域鸟一仰头,唧唧啾啾地欢叫鸣唱,起劲得很,直到瑟莫勒夫人恐吓再吵就拧断它该死的脖子。即便如此,在安静暗沉的篷车中,漂亮的鸟儿仍在兴奋地咕咕啾鸣,还一度发出纵腹纹小鸮般的叫声。

当他们快到石墙村时,太阳已西沉,刺眼的阳光将世界变为流金。天空、树木、灌木丛,就连小路都在夕阳下闪耀金光。

瑟莫勒夫人在牧草地上勒住骡子,停在要设摊的地方。她解开两头骡子,牵到小溪边,拴在一棵树下。骡子咕嘟咕嘟大口饮水。

牧草地上,随处可见小贩和来客在设摊位、支帐篷、往树上挂布帘。期待的气氛宛如夕阳的霞光,感染了每个人,感染了周围的一切一切。

瑟莫勒夫人钻进篷车,从链子上解开木笼,提到外头的小草丘上放下。她打开笼门,用骨瘦如柴的手指拎出熟睡的睡鼠。“出来吧。”睡鼠用前爪揉了揉水汪汪的眼睛,在已趋暗淡的日光下眨了眨眼。

女巫从围裙里拿出一朵玻璃水仙,轻触特里斯坦的额头。

特里斯坦睡眼蒙眬地打了个哈欠。他伸手抓弄自己乱糟糟的棕发,俯视女巫,眼中快要喷出怒火来:“你,你这个阴险丑陋的老太婆——”

“闭上你的臭嘴!”瑟莫勒夫人尖声喝止,“我把你安然无恙地送达这里,供你吃供你住——如果这还不合你的心意,那关我什么事?你快点给我滚!趁我还没把你变成一条蠕动的毛虫,再一口咬下你的头——如果那不是尾端的话。滚!一边去!”

特里斯坦默数到十,愤愤不平地走开了。他在离矮树林十几步时停下,等星星一瘸一拐地爬下篷车,向他走来。

“你还好吗?”见星星走近,他真诚地问道。

“挺好的,谢谢你。”星星说,“她没为难我。说实话,我觉得她根本没察觉到我在车上。是不是很奇怪?”

瑟莫勒夫人将鸟儿放到面前,用玻璃花触碰它头上的羽毛。鸟儿摇身一变,化作一个年轻女人,她看上去没比特里斯坦大多少,有一头黑色卷发和两只猫咪般毛茸茸的耳朵。她瞟了特里斯坦一眼,特里斯坦觉得那双紫色眼眸分外眼熟,可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星星说:“看来这就是那只鸟的真面目了,她可是个好旅伴呢。”她突然发现,尽管变成了女人,可那缚住鸟儿的银链并未消失,依然绕在她的手腕和脚踝上闪闪发亮。依凡妮指给特里斯坦看。

“没错,我看到了。”特里斯坦说,“真是不幸,可惜我们无能为力。”

他们一同穿过牧草地,走向石墙的裂口。特里斯坦说:“我们得先去拜访我的父母,这么久没见,他们一定非常想我,就像我想念他们一样(老实说,特里斯坦在旅途中压根没怎么想念过父母)。然后我们要去见维多利亚·弗瑞斯特,再往后……”讲到这时,特里斯坦突然闭上嘴,他已不再能接受把星星献给维多利亚的想法。如今在他眼中,星星已不是一件能从一只手递到另一只手的物品,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然而,维多利亚又是他爱过的女人……

思来想去,他下定决心勇往直前,带着依凡妮进村,坦然面对发生的一切。他精神一振,似乎曾是睡鼠的时光不过是一场残梦,就像在厨房的火炉前打了个午盹,而今已再度清醒。他的舌尖仿佛品尝到波洛缪斯先生的上等麦酒。尽管有个闪念令他愧疚,他不记得维多利亚眼睛的颜色了。

当特里斯坦和依凡妮越过牧草地,看到下方石墙的裂口时,又红又圆的夕阳已半隐在屋顶之下。星星犹豫了。

“你真想好了要这么做?”她问特里斯坦,“我有点担心。”

“别怕,你会紧张一点儿都不奇怪。我胃里也翻搅个不停,像吞下了一百只蝴蝶似的。当你在我家的客厅坐下,喝上我妈沏的茶,一下子就会舒心很多——哦,不用真的喝,你可以小口地抿。嗯,我确信为了这么好的客人,同时欢迎儿子回家,我妈定会特意拿出最好的瓷器。”他抓起星星的手紧紧握住,让她放心。

星星看着他,温柔又苦涩地笑了笑,轻声说:“无论你去哪儿……”

年轻人和坠落的星星手牵手,走近石墙的裂口。

[1]焰形剑:Flamberge,源自日耳曼民族,剑身如火焰般呈波浪形。

[2]巴尔蒙克神剑:Balmung,德国英雄史诗《尼伯龙根之歌》里屠龙英雄使用的宝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