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一次见到这几个同学的时候,夏油杰有理由怀疑,他们说不定都有什么大病。

他是唯一一个因为意外被发现的学生,国中时期的某一天里,他看到了从天空降下来的帐,蹬着家里的旧自行车一路骑到了帐的边缘,遇到了当时正等在外面负责接应的辅助监督。

“你能看见这个?”

时任的辅助监督问道。

少年点了点头,态度谨慎,实际上他不仅能看到,还能够使役那些凭空出现的“怪物”。

于是,两个星期后,他收到了东京咒术高专的入学邀请。教师是个看上去肌肉壮硕的男人,整体给人的感觉像是个体育教练,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份力量有更合适的用途。

和父母沟通的过程暂且不表,但最终结果就是,他最终还是从从四百多公里开外的岩手县一路来到了东京去念高专。

说是东京,其实只是东京郊区。学校占地面积很大,大都是些传统的和式建筑,三个同学里有两个是京都人,并且听说都是什么大家族出身。

那两人当中,其中一个甚至还穿着马乘袴,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会给人一种平安壁画从墙里硬生生走出来的错觉。

而另一个有着嚣张的白头发,到哪里都戴墨镜,见面的第一天就挑衅他的发型,结果因为互殴被双双罚站墙角。饶有兴趣围观他们斗殴的男生全程披着和式的羽织,手里提着一把从来没拉开过的弓箭,看上去介于阴阳师和神社的神官之间。

碍于他目前的想象力,只能想到这些形象。

唯一的女孩子据说也很特殊,只是他目前还不知道特殊到了什么地方,对方叼着烟和他打招呼,熟练的掸烟灰动作将“高中生不该吸烟”这种常识碾得粉碎,在接触到他有些惊讶的视线之后,名为硝子的女生才补充说明:“因为就算抽烟也不会对我的肺部造成什么伤害啦,基本上迅速就能治好。”

吸烟有害健康,而当这个理由变得可有可无以后,关于吸烟的禁锢也就变得可有可无。

这是他来到高专学到的第一件事。

后来他背过了几个新同学的名字,五条悟,咒术界当中赫赫有名的御三家,“京五条”中备受瞩目的神子;的场灼,的场家号称“不会遭到任何诅咒”的不咒者;家入硝子,目前罕见的能够对他人使用反转术式的术者,总之来头个个不小。

什么神经病家族会把这种缺心眼的人当神子对待啊——他这么感叹了之后,又被五条悟耳朵很尖地听到,打了第二架。

嘴角破血,额头淤青,但也酣畅淋漓。

是那种久违的酣畅淋漓,因为岩手县就连河童都罕见有能和他多过几招的,更别说人类,而现在他和他的同学近身搏击不相上下,打得有来有回。

高中生活大概会很愉快,他有这种预感,因为同学们个个身怀绝技的同时,他自己也不遑多让。使役咒灵的这份力量被称之为“咒灵操术”,是不输给无下限的强大能力,他会变得很强,没有人对此有任何疑惑。

术式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一个咒术师能够抵达的上限,夏油杰在课堂笔记上写下来——而他的上限远远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新的生活正在掲开序幕,而序幕的那一点点内容,已经足够让人觉得刺激和期待。

三个男生宿舍串联在一起,他的在最中间。

宿舍楼东西走向,他东边是传统的和室,六叠半大小,和同学本人一样带着像是从平安时期走出来的风格;西边的房间里强行塞进去了巨大的软床,散乱地堆砌着游戏机游戏光盘卡带各类零食还有一个小冰箱,从平安时代一下子跃入了二十一世纪。

……再次重申一遍,到底什么神经病家族才会把这种人当作神子。

然而他最先熟识的同学也是五条悟。这个人在抛去性格臭屁,幼稚,烦人,吵闹,缺乏同理心……之类连篇累牍的毛病之外人意外地还不错,当然也可能是因为第一印象拉得太低,所以对方随便做点什么就会产生意外惊喜。

对于另一个男同学,他的印象主要集中在对方会早起练箭,踏着晨露去弓道场所,射完两桶之后才回来吃早饭上课,规矩得不像是男子高中生。

“的场家是擅长符与弓的家族,也有不少式神使,不过和杰的咒灵操术是不同的类型。”

五条悟解释道:“而弓道的话,大概要从能拉得开最轻的弓开始训练。”

这很好,他也欣赏自律的人。

……自律的印象在第一周就破碎了。

他“自律的同学”敲开了房间门,探出一个脑袋:“同学,你作业写完了吗?”

“啊?”

夏油杰一愣。

“作业写完了能不能借我抄一下?”

对方眨眨眼睛。

夏油杰:“……”

怎会如此。

然而情况根本来不及让他感叹,五条悟闻风而动,嚷嚷着真是太过分了你们太狡猾了我也要抄作业,两个人挤在他的宿舍里翻他的书包,把作业本取出来运笔如飞,互相提醒着别抄得全都一样起码稍微改一改。

夏油杰:“……”

他作为当事人甚至还没同意。

算了,你们抄吧。年轻的咒灵使撑着下巴坐在床上,手里翻着从图书室里借出来的资料,他抬起眼睛,说我还以为的场同学是那种会自己写作业的类型,毕竟每天都在早起训练呢。

“那只是他的生活形式而已,就像是人类要依赖氧气呼吸一样,他也这样依赖着射箭。”

五条悟翻了个白眼:“麻烦的的场家……啊好烫!”

另一个同学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额头,亮红色的咒力一闪而过。

能够破除诅咒的净火,甚至能够干涉到“无下限”咒术所隔绝而出的无限。夏油杰不动声色地反驳:“不应该是依赖着射箭,悟,你这个表达太不准确了,这种时候只能说是的场同学习惯于练习弓道。”

“我又没说错。”

五条悟夸张地捂着额头,那里被烫红了一小片,的场灼的力度控制得很好,实际上那里只是突然被贴上一个热水杯的程度,但这不妨碍他可以以此为借口大呼小叫地喊好疼好疼:“他就是依赖着射箭,如果不拿弓的话……”

如果不拿弓的话,这个人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

彼时,夏油杰对于这句话到底有什么含义一无所知,他现在才刚刚学会放账,正在到处找机会实践。

对于五条悟的说法,他只觉得是大家族之间关系不佳互相倾轧——即便入学没几天,他已经从前辈们口中听说,五条家和禅院家之间好几代人撕得不死不休,而的场家作为除妖人家系早几辈人也手段狠绝,总而言之都不是善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