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问题

许多地方都有大年初一早起拜年的习惯。

从前过年的时候,我们一定会回到乡下的村子里,继父和母亲会在凌晨起床,带着弟妹挨家挨户去给长辈拜年,我就在家里帮他们准备早饭。后来一个人来到北城读书、工作,我仍旧习惯了早早醒来,收拾家务后看会儿书,因为难得的空闲并不会让我觉得轻松,只有点茫然,必须要做些什么才能有实感。

但那都是往年了。

今年,我第一次并非独自一人迎接新年的清晨。

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钟。

蔚先生还在睡。

昨晚开诚布公的聊过之后,我们都有些疲倦,但同时也前所未有的安心,拨云见日一般畅快。多种心绪糅合之下,才会睡得格外昏沉。

我小心侧过头,默不作声观察起蔚先生。

他睡得分外安稳,面容英俊鼻梁高挺,睫毛弯曲卷长却遮不住眼下的疲倦,眼角也有一丝疲态。即使熟睡,他仍旧侧身紧紧揽着我的腰,好像怕我逃跑似的。

我不知道昨夜他有没有变过动作,如果没有的话,等到醒了,恐怕半边身子都是麻的。

忽然,他眉头渐渐皱起,似乎梦到了不好的事情,闭着眼都显得慌张,同时手臂用力,将我揽得更紧。

我靠近他,轻抚他眉心。

他的表情这才舒缓了些。

怕起身吵醒他,我放轻了动作,拿来手机打开社交软件。回复了一些清晨的新年祝福,这才打开了健哥和小戴的聊天框,向他们两人简单解释了过去的误会,表明了我和蔚先生的恋爱关系,免得他们继续误会下去。

更多细致的内容,可以等年后工作的时候再说。

虽然我本身并不喜好和他人讨论太多自己的私事和感情状况,但是过去的两年多,他们两个人一直十分关心我的生活状态,健哥更是曾多次对我千叮咛、万嘱咐,为我的未来做过许多长远的考虑和打算,再加上我也不想让他们继续对蔚先生产生误解,所以还是应该尽快将真相告诉他们才好。

健哥那边似乎十分震惊,【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出现又消失、消失又出现,来来回回好几次,我都没有接到他的回复。

反观小戴,倒是回复迅速,我不过切出去一会儿的功夫,她已经发了十几行问号和叹号过来。

看着满屏幕都是“?!?!?!”的标点符号,我哭笑不得,正要回复,小戴就又发来几句话。这让我不得不感慨她的打字速度,实在是快得不像话。

我看消息的速度,都快比不上小戴发消息的速度,她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夸张——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我就说啊,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吱吱哥嘛!火星来的吗?!】

【更何况蔚总和吱吱哥朝夕相处了两年多!】

【两年多啊!朝夕相处两年多是什么概念?!黑子都能转铁粉了!!】

【但是到底是为什么呀,为什么之前蔚总还要让吱吱哥伤心qwq!!我想一想还是很难过qwq!!】

我回复她:【只是有点误会,蔚先生很好。】

小戴又发来一连串的消息——

【好吧,那我不问了!】

【反正你们是相爱的,是相爱的对吧?!】

【呜呜呜!那我就放心了!】

小戴虽然容易一惊一乍,但十分有分寸,不会刨根问底。之后,我就接收到了来自她批量的表情包,里面甚至还有[妈妈终于放心了jpg]这样的表情。

因为很有趣的缘故,我就随手存了几张。

就在这时,蔚先生有了动静,极轻微地动了动脑袋。

这是快醒了。

我放下手机,像那次他等我睡醒一样,静静地看着他。等他睁开眼,我才开口问:“蔚先生,醒了么?”

“嗯,醒了。”

蔚先生声音暗哑地应了一声,看起来尚有点迷糊。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清醒了一点,先盯着我瞧了片刻,突然就笑了起来,然后凑过来吻了一下我的脸颊。

我不懂他忽然在高兴什么。

“何枝,你喜欢我。”

蔚先生偷笑着说。

我:“……”

趁我哑口无言的间隙,他又凑过来吻了我的额头一下,重复了一遍:“原来你也喜欢我。”

语气掩饰不住的窃喜。

我只好也吻他一下:“嗯,我喜欢蔚先生。”

闻言,他像吃到了糖的孩子一样,高兴得凑过来就要抱着我啃——他的眼神,看起来实在是更像要“啃”,而不是“吻”。

我勉力推开他:“蔚先生,我们还没有刷牙洗漱。”

他顿时卸了力,失望地抱紧我,闷闷地问:“刚刚在做什么?”

我回答:“和健哥、小戴聊天。”

他有点好奇:“我可以知道聊了什么吗?”

“就是简单地解释一下之前的误会。”我告诉他,“有关我们两人关系的误会。”

蔚先生立刻明白了是什么事,眼神显而易见锐利了起来。

他问:“你之前说,除了你的助理戴玥,别人都认为我们是……那种关系,也包括岳健吗?你在带你之后,一直都是这么觉得的?”

我点了点头。

实际上,倒不如说健哥是先以为自己要接手一位“背靠老板的金丝雀”,然后才开始正式带我。他对我和蔚先生关系的误解,比我们之间的会面来得更早。

蔚先生面无表情地说:“回去扣他工资和奖金。”

“不至于。”他神情太认真,我忍不住笑了,“健哥没有别的意思。”

“那就是吕诚传达消息有误,罪加一等。”

“吕特助也不容易。”我再次吻了他一下,这才说,“如果非要论出一个对错来,不如说我也有责任。”

蔚先生闻言,沉默好一会儿,忽然垂头丧气地说:“根本原因在我。”

我不解:“怎么会?”

“是我的问题,我表达不清让你受了委屈。”蔚先生说,“一开始的时候我不想太高调,一方面会影响你的工作,另一方面也怕你不喜欢。”

我摸了摸他的眉骨:“没有的事。”

蔚先生翻身,压在了我的身上,健硕宽阔的身躯严严实实地笼罩住我。

被他压倒在柔软的床上,逼仄感和禁锢感扑面而来,却不会让我觉得压抑,反而有种莫名安心和踏实的意味。他晨起的自然反应十分明显,那温度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得到,联想到过去他在这方面的热衷,我以为接下来要做些少儿不宜的事。

没想到蔚先生只是略显委屈地说:“我没有从岳健的态度中,看出有哪里不对过。”

健哥是在这个圈子里浸淫多年的王牌经纪人,对待老板和艺人的“金主”都是同样客气的态度,心里有什么事也不会轻易在脸上表现出来,蔚先生没有感受到不同是很正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