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2/5页)

阮秋平想起他曾在那间别墅里和小郁桓探讨过为什么他的霉运不会殃及到小郁桓。

他得出来的结论是:因为小郁桓太幸运了,身上的吉运冲散了他的霉运。

可当时小郁桓说:也有可能是我本身是个过于不幸的人,因为太不幸了,所以连你传染给我的霉运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他当时还反驳了小郁桓,说他在瞎说。

现在想来,也许是从那时开始,小郁桓就已隐约察觉到了自己不同于他人的倒霉气运。

郁桓气运一直很差。

而令所有人都匪夷所思的是,郁桓从五岁开始,每年就会倒一次大霉。

比如说今年是在高考的时候出了车祸,去年则是在校运会的最后一天被铅球砸到骨折,连着住了半个月的院。前年则是开学典礼的第二天,就从楼梯上滚落了下来,差点儿死掉……

今日的车祸和七岁那年被绑架,是阮秋平在时发生的事情。

剩余的每一次意外,都发生在阮秋平走后的第二天。

当日的开心,当日的欢笑,当日的接触,当日的拥抱,一桩桩一件件映入脑海。

那些对阮秋平来说如同暖炉一样温暖而宝贵的记忆,原来桩桩件件都已经化作滚烫岩浆,将郁桓烧得千疮百孔,痛苦不堪。

最后一张符咒被撕了碎,飘飘荡荡地落在地上。

墙壁上没再留下一张符咒,只剩下满墙胶黏的印记。

阮秋平从木屋里走了出来。

郁樊亦跟上。

阮秋平站在木屋面前,伸出手,用法术燃起了火。

不消片刻,整个木屋就熊熊燃烧了起来。

祈月再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阮秋平面前,郁樊也在瞬间晕倒在了地上。

阮秋平看着祈月。

身后的木屋在熊熊燃烧着烈火,映照在阮秋平的脸上,跳动闪烁出一片红彤彤的火光:“你早就知道是吗……所以你才说我的记录本与事实不符。”

祈月点了点头。

“是因为……是因为藏运球吗?是藏运球出了问题吗?是我给他的藏运球里灌输了太多的霉运吗?”

祈月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是,但也不是。你在藏运球里灌输的霉运很正常,甚至有些偏少,若只有那些,郁桓在人间这一世本该福星高照,好运连连。问题在于,你滴落到藏运球里的那滴血。”

“……血?”

“对,也幸亏这滴了血的藏运球是郁桓的。若是换作其他历劫仙人,怕是一落地就要毙命。”

“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祈月说:“老师刚拿到藏运球没多久就发现了。”

“刚拿到藏运球没多久就发现了,那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重新做一个藏运球!”

祈月皱了皱眉说:“这是我们商量后的结果,郁桓身为即将赴任的吉神,身负的责任很重大。他在人间过得越悲苦,历劫成功后,身上的法术就会越高。况且你是无意间将血滴进藏运球的,这也说明,这本是郁桓该渡的劫,这就是他的命。”

阮秋平气的指尖都是颤的:“那你的意思是说……我在人间接触他,让他年年发生事故,也是他的命?”

祈月点了点头。

阮秋平看着祈月,咬牙切齿地说:“那你去救他,把他即将要被截掉的腿还给他。然后再告诉我说,一切都是命!然后再对我说,他事故之后,依旧幸运地留有双腿,也是他的命!”

祈月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去篡改下凡之人的命数。”

阮秋平几乎要被气疯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改变了他原本幸运的人生就是他应定的命数,而你用法术让他接下来的人生变得稍微顺遂一点都不行?!”

祈月:“阮秋平,你别忘了,郁桓是在历劫,他的命数只能改得坎坷,不能改得顺遂。”

阮秋平冷冷看着祈月,说:“谁他妈信你瞎扯!”

.

郁桓上午十点手术结束,傍晚的时候才醒了过来。

阮秋平本来并不想进入病房,只想透过门口的窗户悄悄地看着郁桓。

可偷看着偷看着,便撞上了郁桓的眼睛。

郁桓张了张嘴,口型是让阮秋平进去。

阮秋平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确实需要进去,他还需要收回一滴自己的血。

即使他法力再差,即使仅剩下十分之一的法力再微弱,可回收一滴属于自己的血,阮秋平还是可以做得到的。

阮秋平一走进去,便下意识地朝着病床上看了一眼。

病床上右腿的位置空空荡荡的,向下扁了一块儿。

阮秋平脚步顿了一下,呼吸声都有些发颤。

他最终还是没能往前走。

就站在了原地。

“阮阮,过来。”郁桓喊他。

“没关系的,阮阮过来,我想看看你。”郁桓又朝着他笑。

阮秋平又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床边。

郁桓朝着阮秋平伸出来手。

阮秋平嘴唇颤了颤,然后把自己的双手藏在了身后。

“……疼吗?”阮秋平颤抖着问。

郁桓把手放回到被子里,摇着头笑了笑:“不疼,如果不是用眼睛看,我都感觉不到自己失去了一条腿。”

阮秋平深吸了一口气,他似乎极力地想让自己保持平静,可每一次呼吸的声音都在微微的发抖,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温水弥漫了,导致他无论怎样的睁大眼睛,都有一些看不清面前的东西。

郁桓:“阮阮,你明年会什么时候来呢?我还需要复读,你如果是明年上半年来的话,我可能就没办法带你去吃A大的面包了,不过我们到时候可以喝酒。”

阮秋平抬头看着郁桓,说:“郁桓,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出车祸吗?”

郁桓说:“因为司机疲劳驾驶。”

“不。”阮秋平说,“是因为我,全是因为我,你从小到大所有的事故,所有的不幸全是因为我,所有的痛苦,所有的伤害都是我带来的。”

郁桓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看向阮秋平,他就像是没听见刚刚阮秋平说的话一样,朝阮秋平笑着说:“阮阮,我嘴巴好苦,阮阮有糖吗?”

阮秋平张了张嘴,然后说:“我去给你买。”

“那我不吃了。”郁桓慌忙说,“我不吃了,阮阮,你不要去。”

“……阮阮,你这次还能在这里待多长时间啊?”郁桓又问。

阮秋平低头看了眼手环,说:“四个小时。”

“这四个小时,阮阮一直陪着我好不好?”郁桓的头在枕头上动了一下,笑着说,“我受伤了嘛,阮阮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阮秋平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郁桓。

看着看着,他的视线就定在了郁桓左耳的耳骨上。

那里有一颗小小的痣,颜色像是吸饱了血一样鲜红艳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