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萧倦的手先打了破伤风针, 简单做了缝合处理,完全不能耽搁多一秒钟时间似的,马不停蹄往许岁辞的病房奔跑。

许岁辞该做的检查基本完成, 专科医院的大夫与校医工作对接, 替病患排除大脑或存在的异常检查,血尿常规和心肺功能均未发现异常,仍需留院观察两晚。

校方委派来了代班辅导员弄清楚究竟发生什么情况,萧倦见许岁辞苍白地躺在病床上, 气色绝差,但没有性命之忧,给老师大致说了一下事情经过。

当初代班辅导员一听出事的学生竟是许家的小祖宗,差点没吓得心脏病原地爆发,直到瞧见人已经脱离危险,才深深嘘一口气, 赶紧给校领导汇报情况。

许岁辞家的保镖与保姆杀过来好几个人,黑压压得站在病房门口,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慌张得似一群无头苍蝇。

恰好霍都也及时到场。

萧倦道,“你家少爷说了,千万不能让他哥知道, 你们想办法瞒一瞒吧。”

保镖一个个都将近两米的汉子,心底的惶恐居然掩藏不住, 惊声唏嘘说,“我们家大少爷每天都会通过视频跟小少爷一起用餐,非但瞒不住,一旦露陷了还得被......”

埋到哪个山沟里自生自灭。

萧倦观人察色,心中多少了然, 安贺连提过一嘴,岁岁的亲哥许乘风应该正是在土耳其浴场外那位森然跋扈的大少爷,一看就很不好惹的模样。

所以他并不对岁岁骗人在先的事情恼羞成怒,第一反应居然是岁岁绝不是谁的童养媳而暗自窃喜。

先喜欢的就是输家,一点不假。

对保镖道,“霍都在计算机拟态方面略有些技巧,你们可以找个人顶替岁岁坐在餐桌前,由霍都来替换视频运算结构进行数据换脸,来暂时蒙蔽一下许乘风那边的视图,关键是你们自己要机灵一点,多吃少说,避免露出马脚。”

保镖们平常只服从许乘风的安排,谁料想萧倦一席安排井井有条,所有人都没一句反驳,而是规矩去办。

霍都自然一切听从少爷的意思,等人稍微退却,才低声问话,“保险公司那边需要医院开具少爷您的验伤报告.......”

“我缺那一亿的赔偿?”萧倦多余的废话已经说厌倦了,他只希望谁都不要再来打扰,寸步不离地守在岁岁的病床边。

“把验伤报告好好开一份,然后交给我。”

这是他对管家最关键的一句叮嘱。

好好。

语毕,萧倦早已经迫不及待地钻入许岁辞的病房,在他处理诸多杂乱事物的几分钟内,鹤望兰几人驱车从学院赶来,早混到病房里去了。

许岁辞大约刚睁眼,嗓子因咽喉部粘膜充血水肿,说话像喉底含着滚烫的热砂,又痛又麻。

睁眼伴随着强烈的旋晕感,虚虚晃晃得瞧了几人,轻声道,“谢谢。”

陈燧最先回话,“你是该跟大家道一声谢谢,话说你最该谢谢我,知道吗?因为是我最先看见你沉底的,哈哈哈!”

白烨打来一盆热水,迎头狠一句,“就你话多,许小少爷醒了,快去叫大夫来检查一下病情。”

陈燧嘟哝,“凭什么本少爷是跑腿的啊?”但也没有拒绝的意思,快步走出病房去请大夫。

鹤望兰见有两个人忙碌,自己从没伺候过人完全不必沾手,寻了一圈摸到颗苹果,“那我给你削个苹果呗。”怕被人看见似的,专门走到角落里去削皮。

白烨忍着指尖的热烫,毛巾从盆中捞出来快速拧干,抖开再凉一凉温度,待合适的手感再替许岁辞擦几把脸,热敷在疼痛感十足的喉咙前。

“谢谢。”

老婆~

“以后不要再套那么厚的肌肉马甲了。”白烨妩媚的眼神里夹带着一层责怪,“原本是什么样就该是什么样子,那么虚伪做什么?”

“噗嗤!!”背对着人的鹤望兰被什么呛到了嗓子,哈哈哈笑中带咳。

许岁辞蔫蔫得摸了一把胸口。

“我的大胸肌呢?”

“被刀子割掉了,而且好多人都看见你当场掉胸肌的壮烈场景,真是社死中的名场面啊!”

陈燧一进门就应和他的问话,萧倦与医生一起走入,许岁辞呆愣愣得回味了一下濒临死亡前的记忆。

“我的猛男身份......”

白烨又替他换毛巾道,“粉碎啦,以后就乖乖得当崽吧。”

所有人都看见他的大胸肌当场被扒掉吗?

我再也不想见人了。

许岁辞原本想把脸埋进被窝捂死自己,但又匆忙想起一件事,伸手在腰上摸了一把。

红绳子还在,幸亏没被割断。

想起自己即将沉入水底似乎念了萧倦的名字。

我一定是太恨他了,所以到死都不肯放过他。

萧倦将受伤的手放在兜里,摆出一副自然而然的姿势,当时场面混乱如麻,估计没人发现他的手一直在淌血。

许岁辞苏醒后看都不看他一眼。

心尖尖瞬时凉得要命。

许岁辞问,“我好像记得谁给我做人工呼吸来着。”

萧倦受伤的手在兜里使劲一攥,白纱布上又渗透出些殷红的血点,另外一只好手扯住鹤望兰,往病床跟前送了一把。

许岁辞难以置信地盯着鹤望兰跌跌撞撞扑过来,以为他在邀功。

时间瞬得静止一秒钟。

虚弱的人倏然从病床上弹起来,疯狂朝无人的那一边干呕起来。

“yue~yue~yue~”

那声音一阵比一阵响亮,简直能把肺都整颗吐出来。

许岁辞疯狂擦嘴,“我还不如死了。”

萧倦面色骤变,错以为许岁辞一定也会更排斥他,狭长眸子饱含失落与魂殇,黑色的深邃内泛起无望的涟漪。

白烨赶紧帮他拍背换气。

鹤望兰气极反笑,使劲朝萧倦比一比中指,啃到一半皮的苹果自己叼嘴里吃了。

陈燧没心没肺笑道,“鹤少爷的削苹果是拿牙啃啊?”

鹤望兰反驳,“我怎么可能给随便什么人削苹果吃,这本来就是老子自己口渴要吃的。”

一想到这颗苹果给谁吃的。

许岁辞吐得简直一塌糊涂。

晚上许岁辞发起烧来,医生说应该是溺水的时候水液呛到了肺部,局部感染而促发的发热现象。

白烨愿意晚上照顾他。

萧倦道,“你们明天还得上课,我一个闲人,由我来刚刚好。”

白烨唯恐他一个金枝玉叶的大少爷,哪里做过照顾病人的粗活,陈燧拽着他的胳膊道,“人家都半官宣了,是许少爷的男朋友,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萧倦当场发言掷地有声,把后面追着来的人皆吓了一个措手不及。

鹤望兰戳戳萧倦一直藏起来的坏手,满怀戏谑和报复,“他怎么可能是岁岁的男朋友呢?也不怕岁岁知道究竟谁给自己做的人工呼吸,会把脑浆也吐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