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八章 一别生宽

在大厅内对峙的两个人, 一个人心中又是恨又是怨又是爱，另一个人心中满是愧疚和痛苦。两个人来回互相拉扯，尤其是刀白凤, 心中满满的情感无处宣泄，似乎恨不能将段正淳拉着共沉沦。

可这些都是刚才的事情了，他们在听见段誉喊他们的时候，这些东西都消失不见了。现在的刀白凤和段正淳的心中都是惊慌失措，他们转头看着段誉, 嘴巴开开合合，一个字也没有能够吐出来。

段誉因为放心不下他们两个人，所以就赶来别院看情况，心中想着若是他们吵起来了, 他也能够劝说一二。的确, 大家都说长辈们之间的事情他不要插手最好, 可那是他的爹娘, 他又如何能真的撒手不管呢？

没有想到的是, 他却是撞见了这样一幕，听见了不该听见的事情。

不，不是不该听见的。若是他今天没有来的话，就无法得知这些真相了，不是吗？只是他无可否认的时候, 段誉现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他整个人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知觉一样，不知该如何是好。

段誉看着刀白凤和段正淳, 努力地想要扯出一个笑容，却还是失败了。“父亲，娘亲, 我来看你们了。我……”

“誉儿，不是的，你听娘亲解释，我不是……”刀白凤想要解释，可是在对上段誉的双眼的时候，却不知道能够解释些什么了。她只觉得心痛极了，而后便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之间，似乎看见了段誉朝着她跑了过来。

刀白凤知道自己是在梦中，她看到了自己的少女时期。那个时候她还是百夷族的少族长，恣意骄纵，在山林之间无比欢快。而后她看到自己嫁给了段正淳，看到了他们新婚的甜蜜。

到此之前，刀白凤过得都是很开心的。

后来她发现了段正淳和外面那些女人的之间的牵扯，她知道这对世间的许多男人来说都不算什么。可是刀白凤不可以，不接受，他们百夷族就是一个人只有一个妻子的，为什么段正淳不行？

他们之间的关系急转直下，她性子烈，不愿妥协，干脆就去了道观代发修行。只是神佛也不能够叫刀白凤心中的火平息下来，那些火一日日烧着，叫刀白凤不得安宁。

于是，在那一夜，在看到那个人的时候，刀白凤决定背叛段正淳。她要找一个比他更差的男人来背叛他，叫他也知道知道自己的痛苦。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她怀孕了。

几番的纠结，刀白凤还是将这个孩子生了下来。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回头。那个孩子在她的身边过得并不好，后来被国主他们抱走了。

一转眼她的孩子就长大了，生的俊俏人又温柔，非常体谅她这个不称职的娘亲。每一次见面都是笑嘻嘻的，经常说笑话送东西，就是想让自己开心。刀白凤知道，这都是嫂子的功劳。

刀白凤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却没有想到往事全都被揭开，还让段誉听见了。她不愿意睁开双眼，不想面对这些。

恍惚之间，她好像回到了百夷族，听见了阿爸的呼喊。

“凤凰儿，你醒来，阿爸带你回家。”

“娘亲，你醒醒，誉儿好怕。”

刀白凤终于还是醒过来了，她在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和段正淳和离。哪怕段正淳不同意，但是她坚持，而段正明也同意了，所以她和离成功了。和离后的刀白凤马上跟着她的阿爸回去了百夷族，看样子有可能再也不会下山来了。

从醒来到离开，刀白凤没有和段誉说过一句话。只有在最后临别之时说了一句抱歉，而后就离开了。

她知道自己自私，也知道段誉的痛苦是她造成的。可是刀白凤已经没有心力去想别的事情了，她现在只想忘掉一切，回去百夷族之中。所以，哪怕段誉在背后哭喊着她娘亲，她也没有回头过。

有的时候愧疚是可以压垮一个人的，这种感觉太痛苦了。有的人为了能够逃避这种痛苦会逃避愧疚的源头，这样就可以让自己好受一些。

所以，段誉的哭喊没有能够让他娘回头一次。

在和刀白凤和离以后，段正淳就像是失去了精气神一样，整个人萎靡不振。不管是阮星竹还是秦红棉还是李青萝，都没有能够叫他振作起来。至于在看到段誉的时候，他才会有些鲜活气。

段正明眼见着段正淳整个人消瘦下去，肚子却一天天胀起来，终于是坐不住了。他以为段正淳会想明白的，却没有想到他根本就没有想明白，并且看着还会继续糊涂下去。

要是再任由段正淳胡来的话，他和腹中的孩子都会死的。段正明从宫中到了王府，拿着棍子狠狠地抽了段正淳一顿。

“人走了你知道后悔了，当初为什么不珍惜？我在你和刀白凤成婚之前有没有告诉过你要三思，我在你和外面女人有牵扯的时候有没有告诉你要收心。现在和离了你倒是珍惜了，有个屁用！”向来温厚的段正明被自己的蠢弟弟气得都骂脏话了，“你要是再这样下去，我干脆就打断你的腿！”

“你们两个人胡闹了十几年了，你们以为你们是最痛苦的吗？放狗屁！”段正明越说越来气，“誉儿从小就被你们忽略，要不是你嫂子去看刀白凤，他现在就已经病死了。是我和你嫂子把誉儿养得这么大的，你们两个现在倒是好，想要毁了他吗？”

想到这些日子以来神情憔悴却还强打着精神安慰自己的段誉，段正明的心疼得厉害。虽然段誉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也不是弟弟的血脉，可是这十几年的教养和感情也不是说没就没的，更何况段誉是个好孩子。

“你们这对不负责任的父母，一个在外头乱来，另一个也不知道想的什么狗屁想法。你们倒是快活了，想过誉儿没？他小时候问的最多的就是他的爹娘呢？后来就不问了，说是你们也很辛苦，他会乖的。那个时候的你们想过他没有？！”

段正明想到还是个小不点的段誉安慰自己，念书给自己听，就更恨自己这个没有用的弟弟了。“你现在要么就给我振作起来，要么以后就不要认我这个哥哥了！听见没有，段正淳！”

被喊了全名的段正淳好像真的清醒过来了，他眨眨眼，“大哥，你知道誉儿的生父是谁吗？”

“我哪里知道去。”段正明看到他眼神清明了许多，这才扔掉了手中的棍子。“不管他的生父是谁，誉儿就是我和夫人的誉儿，这点是不会变的。十几年来你们也没有怎么管过他，以后也就这样吧。”

其实段正明觉得幸好自己这个弟弟也不算是全然没有长处，他在知道誉儿的身世以后还是拿他当自己儿子，还算是有可取之处。只是他还是气愤不已，这两个人造的孽，都让晚辈来承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