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名正言顺

三日后,谢徽禛带着萧砚宁,并七八手下,出发去往平州。

平州地处与寻州、灞州的三角地带,离灞州还更近一些,也是一处繁华大州,以盛产瓷器闻名。

他们来的凑巧,恰逢近日这边最大的几个窑厂相继开窑,新一批的上等瓷器上市,问讯而来的商客众多,城中这段时日热闹非凡,客似云来。

“少爷,这间客栈还剩最后一处单独的院子,去了别家就不定有了。”

车停了片刻,手下来禀报,谢徽禛推开车窗朝外随意看了眼,示下:“那就这里吧,不必再去别处了。”

下车时才发现这间客栈地处平州城最繁华的东大街上,但靠着街尾,不如前边热闹,故而还有单独的院落空着。

萧砚宁先带着一众手下进去查看了一番,确定里边无碍,这才来请谢徽禛进去。

谢徽禛好笑道:“砚宁你也太小心了,这种地方,根本不会有人认得我们。”

萧砚宁却不这么想,这一路上他都分外谨慎,就怕一个不察又被别有用心之人盯上。

“小心些总是好的,少爷进门吧。”萧砚宁道。

谢徽禛笑了笑,提步跨过门槛。

这处院落确实不错,处在闹市街区的僻静处,也不显眼。虽不气派,但里里外外收拾得整齐干净,很适合他们在此小住几日。

用午膳时,打听到那瓷器市场离东大街不远,谢徽禛说下午就过去,萧砚宁问他:“少爷一路来此不累吗?”

谢徽禛:“你累了?”

萧砚宁喝着汤,看他一眼,提醒道:“要出门至少叫德善帮少爷稍微修饰一下面容,免得被人认出来。”

毕竟先前在寻州和苍州,见过谢徽禛的人不少,即便没明着说皇太子就是钱郎君,但自从皇太子来了江南的消息传出,有心之人稍微想一想便能猜到,萧砚宁始终有些担忧。

“麻烦,”谢徽禛道,“行吧,你说了算。”

萧砚宁:“若是少爷愿意,扮作女儿身也无不可,如此更能掩饰身份。”

谢徽禛扬眉:“你认真的?”

萧砚宁眼里隐有揶揄之意,谢徽禛摇头:“还是免了罢,夫君想看我女儿身的模样,夜里随你看,就别去外人面前闹笑话了。”

萧砚宁顺嘴接了句:“少爷也知道是闹笑话?”

谢徽禛无奈道:“你不就一直在笑话我?”

萧砚宁:“既知是笑话,当日丢脸丢到一众江南命妇跟前时,为何不解释清楚?只要少爷说是为查案才不得已假借公主身份,外头便不会有那些风言风语,怀疑少爷的身份,猜说少爷与公主是同一人,甚至质疑先帝和陛下。”

“还质疑你我的婚事是吗?”

谢徽禛笑了声:“本来就是真的,有何说不得?”

萧砚宁沉声提醒他:“流言蜚语,有损清誉,事涉皇家颜面,少爷为何要放任?”

“砚宁,”谢徽禛盯着他眼睛,难得认真道,“这一次说清楚了,以后呢?回京以后让公主病亡,你成了鳏夫,然后做我的太子妃?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先前不是还担心我会因此坏了一世英名?”

萧砚宁怔了怔:“我以为殿下不在意这个。”

“我是不在意,”谢徽禛不以为然,“名声好也罢,坏也罢,我都是太子,别人奈何不了我,但你不行,你脸皮这么薄,经不住那些难听的话。”

萧砚宁下意识争辩:“不会……”

“会不会我都不想你被人说,”谢徽禛道,“外头的风言风语想必已传进京中,如今人尽皆知江南别宫里的公主变成了太子,父皇必要给天下人一个解释,他当日说我是旁支遗孤,这一点是不能改的,但只要他老人家金口玉言在你我成婚之前,我已替代了公主的身份,你与我便是名正言顺。”

萧砚宁不赞同道:“殿下为何要替代公主的身份?这一点如何能让人信服?”

谢徽禛倒了口酒进嘴里,笑了笑:“便说,公主几年前病逝了,按着祖宗规矩,及笄之前幼殇的公主无法葬入皇陵,陛下宽宏仁德,不忍兄长唯一的血脉流落在外,对外隐瞒了消息,又有萧王府与萧世子深明大义,明知实情依然挺身而出与公主完婚,只为了过继一个子嗣到公主名下,好让公主身后有人祭拜,至于孤,以兄长之身替妹出降,成全这段佳话而已。”

“原本等孩子过继之后,宣布了公主的丧事,事情便了了,但这些时日孤与世子朝夕相对生出了情谊,发乎情止乎礼,也算人之常情,待世子为公主守丧过后,孤便以本来身份与世子成就姻缘,谁还能说我二人无情无义、罔顾人伦?”

鬼话连篇。

萧砚宁不知该如何评说,谢徽禛这话看似有理,其实荒唐,可似乎也没别的法子了。

谢徽禛再又道:“砚宁,如此一来,你可以从萧家旁支过继个孩子,到你和公主名下,也算对得起你父母,我也一样要过继个谢氏宗室子,这样对你我可算公平?”

萧砚宁:“……少爷什么都计划好了,还问我作甚。”

谢徽禛笑道:“免得你又说我骗你啊。”

萧砚宁移开眼,分明是荒唐透顶之事,他却说不出扫兴的话。

谢徽禛这般自信,兴许这样,也当真是可以的吧。

后头便没再提这些事情,午膳之后他们出了门,直奔那瓷器市场去。

这边果然人山人海,随处可见外地来的商客,在各个铺子、摊子前讨价还价,挑选着货物,之后再将这些东西卖去江南各地,卖去江南之外,卖去北边,卖去西南的那些小国,甚至卖去西戎。

谢徽禛他们请了个当地牙人帮忙带路,那人领着他们一路往前逛,热情给他们介绍这边的几座大窑厂,和卖这些窑厂出货的铺子,萧砚宁听了一阵,压低声音告诉谢徽禛:“徐氏窑厂的生意占了这里市场的四成还多,方才他说的那些大铺子,有一大半卖的都是徐家瓷。”

之前让崇原镖局走镖的那批货物,就是从这里进的,当时萧砚宁说的半边天,谢徽禛还当是夸张,如今看来却不假,徐家瓷器生意做的之大,远超他想象。

那牙人领着他们去自个相熟的铺子上逛,谢徽禛却只是看,并无下单的意思。

如此过了大半个时辰,他们在街边挑了间茶楼上去喝茶,谢徽禛顺嘴问了那牙人一句:“我若是自己想买个窑厂呢?有人转手吗?”

那牙人目露惊讶,他先前就看出这位少爷身份不凡,想必出手大方,却没想到他不是来买瓷器,而是奔着窑厂来的。

“有是有,有些中小型的窑厂,想要买下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牙人话没说完,便被谢徽禛打断:“窑厂规模大小不重要,关键是人,得有技术好的烧瓷师傅,才值得本少爷出手,你方才说这最好的瓷器大多出自济宝窑厂,济宝生意做得如此之大,自然是不会卖的,可若是哪家窑厂有从济宝那里出去的烧瓷师傅,那倒是不错,你先去帮我打听打听,钱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