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合同里面细碎条款太多, 反正是陈潮帮他定的合同,苗嘉颜当时稀里糊涂地看完,就记住了在省内拍三组八千。

他看漏了前面那页写的, 如果去云南基地拍, 要去六到十天,拍四组主题照,食宿机票以外,还要给苗嘉颜一万六。

当然这次的照片不只贴在详情页当广告用,合同里放宽了授权, 这些苗嘉颜都没细看,看也看不明白, 好多词他都不知道什么意思。

对苗嘉颜来说, “陈潮”这两个字就代表着最安全,他看过的东西苗嘉颜闭眼签就可以了。

苗嘉颜没出过门, 从小到现在还没出过省。陈潮让他提前一天过去, 第二天起早他俩就得去机场。

让陈潮跟他一起出门那么多天,苗嘉颜觉得给他添了很多麻烦。他很不好意思, 可又不能一直跟陈潮说谢谢。

说多了显得虚, 陈潮也用不着他说谢。

苗嘉颜出门只背了个书包, 里面装了一套换洗的衣服,还带了套睡觉穿的。手机, 充电器, 钱,身份证,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拿。

他在头一天下午坐车出了门, 下车前陈潮打电话给他, 问他到了没有。

苗嘉颜说:“还没有, 但是应该快了。”

“我不知道你在哪儿下,我在车站对面商场门口等你。”陈潮那边人很多,电话里听着特别乱,车声人声混在一起。

“好的,”苗嘉颜看着车窗外面,说,“好像到了,现在在车站附近。”

“行。”陈潮说,“东西拿好。”

苗嘉颜又说“好的”。

车在出站口停好,苗嘉颜下车之前突然有些紧张。

他好久没见过陈潮了,这一年里他们的联系也只有那么几次短信和电话。去年陈潮短暂回家的那十天,还没等苗嘉颜熟记他那时的样子,他就又走了。

所以在苗嘉颜的印象里,他更多的还是初三走时的模样,稍显单薄高高瘦瘦的初中少年。可他现在已经高三了。

苗嘉颜穿着白色短棉服,领子遮着下巴,头发散散地披在背后。他背着书包,手里攥着手机,顺着人行道跟着人流过了巨宽的马路。

对面商场人很多,可苗嘉颜还是一眼就看见了陈潮。

陈潮估计没想到他这么快能到,正站那儿看小孩儿哭。他旁边不远有个小孩儿吵着要吃肯德基,妈妈不给买,小孩儿正撕心裂肺地作呢。

苗嘉颜恍惚间觉得陈潮跟他印象里比变化很大,眉眼都长开了,头发很短,下颌线很明显,这样从侧脸看过去非常帅。

苗嘉颜都走到他旁边了,陈潮还在看小孩儿哭。

“潮哥。”苗嘉颜叫他。

陈潮这才回头看,看见苗嘉颜正笑盈盈地看着他。陈潮说:“我没看见你过来,我想看他妈什么时候才能忍不住揍他。”

“现在不让打小孩儿。”苗嘉颜说。

陈潮带着他往前走,身后小孩儿还在尖叫着哭,走过肯德基门口陈潮突然问苗嘉颜:“你想吃吗?”

苗嘉颜于是又笑了,问:“你是怕我也这么哭吗?”

陈潮也笑了,说:“让你这么哭你都不会。”

苗嘉颜从小就是乖小孩儿,不乱要东西,也不哭。陈潮认识他的时候苗嘉颜尽管也五年级了,可看着还很小。

陈潮话说完了才想起苗嘉颜也是这样哭过的,那年头发被他爸一剪子剪没一半,苗嘉颜就是这么哭的,在隔壁院子听着都让人心惊。

不知道苗嘉颜自己还记不记得了,总之他没刻意提起来去提醒陈潮的不严谨,只笑道:“哭谁都会的。”

又这么久没见,跟去年不一样的是这次他俩见面并没见生分,都很自然,没有谁别别扭扭的,好像他们还是跟从前一样,每天在一块儿。

陈潮后来还是去给苗嘉颜买了个全家桶,苗嘉颜一路都只能抱着个红桶走,很有点哭笑不得。本来陈潮提肯德基就是因为那小孩儿哭才随口一问,等他俩走了一段,不知道为什么陈潮突然又折回去买了个桶出来,还同时拿了个冰淇淋。

苗嘉颜没有吃过,这一路都在闻着那股油腻腻但是很香的味道,只是一直担心纸桶会透油蹭到衣服上。

大冬天在外面吃冰淇淋真有点傻,苗嘉颜边吃边觉得冷,但还是坚持着吃完了,这毕竟是陈潮给他买的。冰淇淋很细腻,除去冷点儿之外,它确实很好吃。

老实小孩儿还不知道这是套餐带的,只当陈潮特意买的。

陈广达也在家,晚上带着他俩出去吃了饭。苗嘉颜抱了一路的桶还没来得及吃,只得又抱了出去。

这是苗嘉颜长这么大第一次在别人家住,他连在自己爸妈那儿住的时候都少。尽管他只住一晚,明天就跟陈潮一起走了,陈广达还是往家里买了好多东西,零食水果酸奶,完全把苗嘉颜当成了个小孩儿。

“苗儿厉害,高中没毕业呢就能挣钱了,我看还挣得不少。”陈广达穿着套格纹睡衣,坐在客厅跟苗嘉颜说话。

苗嘉颜坐得后背绷溜直,有点拘谨,说:“还没挣着呢。”

“拍完不就挣着了吗?”陈广达是真觉得挺厉害,问他,“你爸妈知道吗?”

苗嘉颜摇头:“不知道,没有跟他们说。”

陈广达看着苗嘉颜清清秀秀一张小脸,感叹说:“你跟你爸可太不像了,你爸大脸盘儿。”

苗嘉颜说:“我奶奶说我爸小时候也挺漂亮的,说我小时候和他小时候可像了。”

“可拉倒吧!”陈广达脱口而出,“你爸小时候长什么样儿我知道,你奶奶这可真是不客观了哈。”

苗嘉颜笑了起来,陈潮在房间里收拾东西,也让他爸夸张的一声“拉倒吧”给逗乐了。

陈广达是个让人发自内心感到轻松的长辈,他一点儿长辈的架子都没有,也不端着,说话说着说着还躺下了,腿往沙发背上一搭,指着茶几上的眼药水说:“苗儿,眼药水递给我。”

苗嘉颜递了过去,问:“眼睛不舒服吗?”

“长了个疙瘩,磨得慌。”陈广达躺那儿扒着眼皮滴眼药水,喊陈潮,“你咋还不出来?”

陈潮拎着书包出来,放在门口,跟苗嘉颜说:“你要累你就洗澡去躺着,不用在这儿陪他聊。”

苗嘉颜赶紧说:“是叔叔陪我聊。”

“他那是憋的,平时没人跟他说话,得着个人说起没完。”

“那不然咋整,”陈广达闭着眼说,“你也不搭理我。你看看苗儿跟我你一句我一句地多亲近。”

“那是他不敢走,”陈潮拿了新毛巾往苗嘉颜脑袋上一搭,“去吧。”

苗嘉颜看看陈广达,有点不好意思走,陈潮拎着他胳膊拎起来:“赶紧去。”

苗嘉颜这才站起来走了。

苗嘉颜自己在陈潮家客房睡得还挺香,第二天闹钟响的时候苗嘉颜有那么一会儿的时间不知道自己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