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龙鱼这一族虽然不是什么刚猛凶狠的族类,但他们的鳞片很坚实,莫说是跌倒,就算万千法器飞过来,也很难伤他们分毫。

但眼下,朱厌就那么轻轻地,轻轻地一推,这人就倒地上了。

不但倒在了地上,手肘甚至擦破了一大块皮,血潺潺地往外冒。

他皱眉抬头,脸色有些苍白,一双眼幽幽地望向他:“伯爷已经是驸马,又能与殿下双宿双栖,何必还要这般为难与我。”

朱厌是力气大而出名的妖怪,闻言正想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的,就见聂衍抬手拦住了他的话。

“我为难你又怎么了?”他蹲身下来,仍旧俯视龙鱼君,“你觊觎我夫人,我为难你不得?”

龙鱼君噎了噎,眼神黯淡:“伯爷竟霸道成这样,自己不珍惜的人,也不许旁人珍惜?”

“你也配?”他嗤笑,“且不说她并未将你放在心上,就算她放了,你能从我这儿抢过去人?”

龙鱼就是龙鱼,就算越过龙门变成蛟龙,也远够不上真正的龙族。

脸色苍白,龙鱼君苦笑:“我竟不知,这凡间情爱,竟也是以妖力高低来论输赢的,伯爷既然如此自信,又为何会对我剑拔弩张。”

聂衍黑了脸。

夜半在旁边想拦都拦不住,他家主子本就霸道,这龙鱼君还往枪口上撞,主子捏死他压根不在话下,他好像也不怕死似的,眼神充满挑衅。

两人不出意外地就打成了一团,龙鱼君也不出意外地被自家主子像破布一样震飞了出去。

但夜半笑不出来,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等龙鱼君从屋子里跌飞出去,浑身是血地落在门口的时候,夜半终于反应了过来。

要糟!

坤仪吩咐完了龙鱼君,就要来找聂衍继续商量他龙族之事,结果刚走到他院子门口,就见龙鱼君从她眼前摔到了地上。

镜头慢放,她甚至能看见他嘴角溅出去的血,和眼里的痛楚之色。

“殿……殿下?”瞧见她,他方才还略显冷硬的神色霎时和缓下来,甚至是有些慌张地擦掉嘴角的血,然后撑着地面勉强将上半身直起来,“您怎么过来了?”

三步并两步地走去他身边蹲下,坤仪皱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不远处刚刚收手的聂衍。

聂衍一袭玄色长袍,手垂在身边紧握成拳,只看她一眼,就冷冷地别开了头。

“你没事吧?”她继续问龙鱼君。

龙鱼君十分不好意思地将脸上的伤遮掩了,又对她笑:“没事,小伤。”

说是这么说,一张嘴,嫣红的血就从嘴角溢了出来。

这贼竖子!夜半看得来气,连忙过去解释:“殿下,今日是龙鱼君先挑衅我家主子的。”

“哦?”坤仪好奇地问,“他怎么挑衅的?”

“他……”想了想方才这人说的话,夜半为难地发现,龙鱼君方才说的话都挺软的,没一句能拎出来当个挑衅,是他主子自己没沉住气。

见他说一半就沉默,坤仪轻笑。

她越过夜半,看向后头的聂衍:“我与龙鱼君只是旧识,并无别事,伯爷不必动这一回手,反显得小气。”

聂衍:“……”

他动手,他小气,她这话说得是当真是非不分黑白不明!

心口重重地起伏了一下,他冷笑:“我合该再小气些,将他直接打死就好了。”

坤仪下意识地就伸手拦在了龙鱼君面前。

聂衍气得转过了身,拳头捏得指节都发白:“你要是喜欢他,就将他带走,若给我留下,我保管他没有命在。”

好凶啊。

坤仪觉得这人真是一日赛过一日脾气大,连好好说话都不会了,遇见谁都是喊打喊杀的,龙鱼君压根没惹着他,竟也能遭这一顿无妄之灾。

她起身就想让兰苕来扶他,结果龙鱼君突然拉住了她的衣袖。

“殿下。”他虚弱地道,“伯爷这是吃味了,您哄一哄也就罢了,不碍事的,不用管我,待会儿我可以自己走。”

“你伤成这样了,还怎么走?”坤仪又笑又皱眉,“白挨这一顿打,倒还替人说上话了。”

要是吃味就可以把人伤成这样,那跟他们龙族谈情说爱岂不是将脑袋都栓在了腰带上。

坤仪很不认同这种行为,招来兰苕就扶起他。

“方才伯爷的话,殿下没听见么?”龙鱼君叹息,双眼湿漉漉地看着她,“殿下若真带我走了,便是喜欢我了。”

“你我有旧缘在,无关情爱我也得救你一回。”她低声道,“管他怎么说的,他说的还就是真的了不成?”

龙鱼君有些失落,又觉得高兴,他被兰苕扶着踉跄走了两步,还是停下来看向聂衍:“伯爷不如听我一句劝,有什么心结都与殿下好生聊聊,两人只要真心相爱,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谁与谁真心相爱——”看着她这一心偏帮外人的模样,聂衍都要气死了,“用得着你来插嘴?”

像是被吓着了,龙鱼君抖了抖,身子一歪又跌坐了下去。

坤仪只带了兰苕出来,听聂衍这话里的杀意,也知此地不可久留,连忙过去想扶他另一边胳膊。

“你不许碰他。”屋子门口站着的人突然沉声开口,声音冷得像冬日屋檐下的冰。

坤仪被他喊得动作顿了顿,颇为无奈地转头:“伯爷是天人,非凡间俗物,怎能这般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他大步走到她跟前,气得下颔都有些发颤,“他心思叵测,上门来找打,我动手了,你不问我缘由,倒说我无理取闹?”

坤仪无奈:“他是我的从翼大统领,如何就心思叵测了?兵权交到他手里,他没有做一丝一毫对不起我的事。”

“关兵权什么事。”聂衍冷笑,“你混迹容华馆那么多年,会不知道他对你的心思?”

“知道呀,但我也已经与他说明白了,他并未再有别的想法了。”面前这没心没肺的小东西不耐烦地看进他的眼里,“你还想我怎么样?”

还想她怎么样,还想她怎么样。

敷衍至极,不耐烦至极。

聂衍的火气被这句话终于烧到了顶,他一把抓过她的手腕,挥手就将龙鱼君和兰苕扔去了隔壁院子。

“诶!”坤仪急了,“兰苕经不起你这么摔!”

“她死不了!”他恼恨万分,将她拉拽进了屋子,把夜半和朱厌统统关在了外头。

门栓一扣,他抵着她就压在了门板上。

双目生红,气喘如牛。

坤仪脸色不太好看,她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道:“大人为何会觉得凡人所有事都能用力量来解决?我知道大人厉害,也知道我等于你而言只是蜉蝣,但你这目中无人横行霸道的样子,真的很讨人厌。”

喉间一甜,聂衍气得经脉都不畅了,抵着她硬生生将那一口腥甜味儿咽回去,才哑声道:“你就是这么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