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答案

那是如海的敌人,它们拥有着尖牙与利爪,从那黑暗的最深处带着不详而来。

艾德如同降世的神明站在高地之上,身体上的净焰熊熊燃烧。

炼金术的铭文根据《福音书》中的天使们而命名,不同的铭文与秘血配合有着不同的效应,结合了秘血与炼金术的力量,炼金术师将其称为权能。

比如艾德所拥有的,那是米迦勒铭文带来的权能,点燃一切的极致,炽热的天使。

伴随着艾德的燃烧,整个世界都躁动了起来,妖魔从那僵硬的血肉里涌出,它们嘶哑着,渴望着血与肉,如同涌起的海潮冲击着洛伦佐,还有那更远处的光辉号。

那应该是恩德镇的居民,他们沉睡在那该死的梦境中,到了现在彻底被侵蚀成了妖魔。

它们仿佛是艾德的士兵,从那炽热的光旁掠过,咆哮着前进。

“真难过啊……”

洛伦佐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他没有因那无尽的妖魔而恐惧,也没有因艾德此刻的强大而畏惧,他只是觉得很悲伤。

无论是妖魔的复苏还是艾德的仇恨都不足以令洛伦佐动容。

只有那令人悲伤的逆反。

猎魔人与妖魔从来都是你死我活,而现在艾德与它们站在了一起,甚至没有受到攻击,洛伦佐不清楚有什么技术能做到这些,但可以肯定的是妖魔们又回来,圣临之夜付出的牺牲在此刻看来都失去了意义。

他为此感到悲伤,还有愤怒。

“我……不是叛徒,自始至终,我与妖魔之间都是不死不休!”

洛伦佐愤怒的回应着,炽热的焰火盛放。

他握着燃烧的剑刃迎击,炽白的影子在漆黑的潮水里劈开了一道缝隙,漆黑的灰烬如雪花般随风扬起。

锋利的剑刃贯穿着妖魔们汇聚而成的海潮,视野完全被这些扭曲的身影占据,洛伦佐忘我的厮砍着,同时大步向前。

他要杀了艾德。

猎魔人触及了洛伦佐那道不可侵犯的线,越线者必死。

可下一秒纯白的光降临,如同坠落的陨星。

艾德那燃烧的剑刃携带着高温而来,纯粹的净焰与圣银沸腾着,致命的火光涌动。

“与它们为伍的你,才是叛徒!”

温彻斯特低吼着,弹丸近距离命中了艾德,可紧接着它们熔化成了铁水洒落。

那是来自米迦勒的权能,最为极致的高温,如同行走的烈阳。

刺目的光芒下,洛伦佐的视野甚至开始模糊,但他仍固执的挥剑,秘血也在逐步苏醒中,他能做到的。

可紧接着炽热的手扼住了洛伦佐的喉咙,那狂暴的高温瞬间令他窒息。

“不,你根本不懂我经历了什么。”

燃烧的恶魔低语着,他无视了剑击。

“所有人都欢庆着妖魔时代的结束,可因为圣临之夜,教皇签署了第十三号密令……你能体会我的感受吗?我们以为我们是英雄,满怀期待的回到了七丘之所,可等待我们的不是教皇的奖赏而是圣堂骑士团的围攻!”

无尽的火洗礼着洛伦佐,他痛苦的呜咽着,试着提起剑刺伤艾德,可在那极致的温度下,钉剑被烧红随后如熔化的冰石般碎裂。

“那真是噩梦啊,所有人都死了,大家被围困在七丘之所内,他们在城墙上洒下火油与弹幕。”

猩红的眼眸看着洛伦佐,他在耳边轻语。

“你知道米迦勒是怎么死的吗?”

声音如同锤击,撼动着洛伦佐的心神。

他当然清楚米迦勒是谁,猎魔教团最强大的猎魔人将有幸继承天使的名字,那是他们的代号,也是他们的荣誉。

“他燃烧了秘血,苏醒程度突破了临界值,那是坠落在大地之上的白昼,依靠他我才能逃出七丘之所,而他却因缚银之栓的融毁死在了原地,每一寸骨骼都被熔化的金属覆盖,就像雕塑一般。”

手腕微微用力,血肉之上发出被烧焦的声响,这是场缓慢的处刑,发泄着艾德的仇恨。

“我们曾是猎人,可现在却沦为了猎物,他们烧死了每一位被捕获的猎魔人,只有我逃了出来!所有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毫无意义的死了!”

随着他的愤怒,锋利的钉剑再次迸发,洛伦佐握着崩裂的断剑在最后一刻挣脱了束缚,他的身上燃烧着白烟,痛苦的咳嗽着,差那么一点他就被艾德烧焦了。

用力的后撤,同时钉剑斩击着虚无缥缈的焰火,带起涌动的光芒。

更多的妖魔扑了过来,接连的重创下洛伦佐一时间居然难以反击,将断剑刺入它的头颅中,反手顺着那张大的口器捅了下去。

看着狼狈不堪的洛伦佐,艾德慢步而来,随着他的前进,燃烧还在继续,妖魔仅仅是靠近他便会在瞬间化为灰烬。

“我会让你体会到他们的痛苦的,用神圣的净焰彻底净化你。”

圣堂骑士团没有秘血,但他们的人数多如蚁群,很多猎魔人是力竭而死,随后被投入燃烧的篝火中,连同秘血与躯体一同燃烧殆尽。

“又或者……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或许可以让你死的轻松些。”

那无法直视的焰火里,洛伦佐居然察觉到了一丝的恳求,他笑了。

艾德从始至终都是这样,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追寻一个答案,关于圣临之夜的答案。

为什么身怀荣耀的他们会成为教会的敌人,为什么自己的朋友不明不白的死去了,又为什么这个眼前的猎魔人不愿意说出真相。

就像个执着的孩子,他渴望的只是那个答案,一个能让他停下的答案。

只要一个答案这一切都会结束,但洛伦佐很清楚,他说不出口,就像妖魔那诡异的污染性一样,那个东西只能活在自己的回忆里,一旦自己讲述出去,自己的回忆便不再是它唯一的囚笼了。

它将活在艾德的回忆里,随后如病毒般扩张。

这是一个死结,只有一方死去才能结束。

于是憎恶的咆哮下,一切都陷入了模糊之中。

洛伦佐感觉很温暖,倒不是那熔炉般的感受,而是令人安宁的温和,如浸入温水一般,这让他想起他家的浴室了,可下一秒他便警觉了起来,是噩境之幻,这个诡异的梦境依旧影响着自己,与艾德的作战中不知不觉的侵蚀了意志。

燃烧的战场不见了,那涌动的妖魔也消失了,洛伦佐打了个寒颤,随后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抬起头那是一片晴朗的夜空,群星清晰可见,释放着缤纷的光芒,自己孤独的站在寒风瑟瑟的冰原上,身边只剩下一把见鬼的椅子。

该死!该死!

愣了稍许,他愤怒着捶打着冰面,拭去冰雪,暗蓝的冰面上倒映着洛伦佐那可悲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