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圣临之夜(第4/4页)

教皇说着那不被人知晓的死战。

“战斗持续了得有数月,没错,数月。

上任教皇令静滞圣殿保持静默,他没有启用最终决战,导致所有猎魔人被缚银之栓束缚,而为了杀死那些妖魔,这些猎魔人完全妖魔化,滚烫的圣银摧毁着他们的躯体,可圣杯释放的侵蚀又不断的拯救着他们。

猎魔人们依靠着仅有的意识战斗,到最后厮杀就变成了一种死亡的循环,残留的侵蚀与那妖魔强大的生命力不断将两方的尸体复生,于是战斗,死去,再次苏醒。”

整个世界都随着教皇的诉说而微微颤抖,仅仅是听那讲述神父都能想象到那一切,亡者永远不会得到安宁,不断的苏醒,战斗再死去。

“到最后反而是猎魔人的内战了,他们杀死了那些妖魔,接着便是杀死队友,毕竟他们已经彻底妖魔化了,那些日子里,即使隔着这么深,你也能在圣纳洛大教堂内听到那来自地狱的厮杀声。”

看着那扭曲得无法辨认的尸体,教皇缓缓关上了棺木。

“当我们再次抵达静滞圣殿深处时已经过去小半年了,我们便是在这里找到了亚纳尔,他已经完全妖魔化了,整个躯体扭曲生长,几乎占据了半个圆厅,可他没有发动攻击,在那种程度的侵蚀下他居然还保持着清醒,反而和进来的人详细解释了战斗的一切,关于尚达俸猎魔人们的叛逃便是从他口中确认的。”

神父突然觉得有些惶恐,他突然觉得自己没有能力承担这教长的职位,这里埋葬的是一个又一个的传奇。

“他说他想见见我,见见这位新任的教皇,那扭曲的身体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其实我们都清楚结局是什么,拥抱时我把圣银铸就的剑送入了他的心脏,他没有反抗,就那么简单的死去了。”

他应该期待已久了,那平淡的死亡,与一同厮杀的猎魔人们一起平静的死去,难以想象那是何等坚毅的意志,直到最后一刻他依旧选择以人的方式死去。

“劳伦斯教长带走了《启示录》,那本书我也没见过,但从资料上来看,那本书记载了妖魔的一切,具有极强的侵蚀,仅仅是阅读都会陷入疯狂,所以一直以来教会都没有制造副本……准确说是根本做不了副本,只有少数炼金术师清楚内容,可他们当时就在升华之井的附近。”

“我们拥有着制作秘血的设备与完整的后勤体系,可关键的技术却丢失了,我们无法提炼出秘血,在这要命的时刻技术发生了重大断代。”

“那新教团的秘血该怎么办?像英尔维格那样工业化武装?”

神父问道,如果没有秘血支持,他们似乎只能这样了。

可教皇却笑了笑,那笑声带着几分残忍。

“不,我们还有秘血,不就在这里吗?只不过用一点少一点,但武装出一支新教团还是足够了。”

他轻轻的抚摸着那一个又一个的棺木,即使这么多年后的今天,那些燃烧后的余烬依旧拥有着价值,继续燃烧。

就像掘开坟墓的盗墓者,那些早已死去的肉体里还沉眠着躁动的秘血。

“这也是我们追杀那些逃出七丘之所的猎魔人的原因,他们身体里有着秘血,鲜活的秘血。”

“新的教团会在这燃烧的余烬里重生。”

女人浅浅的吟唱声缓缓响起,如此突兀。

神父看着这片坟墓,不知是幻觉还是实际,那些棺木在微微颤抖,随后一只又一只血肉模糊的手臂将那沉重的棺木掀开,就像掘开泥土的死者,它们再次从那地狱里归来了,不过却是以秘血的方式延续下去。

“整个圣临之夜依旧有很多疑点,我所知道的也仅仅是一部分,所以新教团成立后的第一项任务便是继续追猎那些幸存的猎魔人。”

教皇缓缓说道。

“那些幸存者是懦夫,是罪人,他们自身携带的秘血是我们最后的补给了,而且劳伦斯教长也是猎魔人,他也在狩猎的名单之上,如果说谁真正清楚圣临之夜的真相的话,也只有劳伦斯教长了,恰好在几天前静滞圣殿的心枢之网再次观察到了他,位置是英尔维格。”

“当然还有的便是伪圣杯与圣杯,那两个东西有可能颠覆人类的历史,必须尽快找到重新收容。”

回忆着那时场景,在这圆厅之中,那妖魔化的躯体如同枯树般生长,血肉的枝条遍布了大半个圆厅,当时纳亚尔就像被嵌进了这血肉的大树之中。

那是亚纳尔给予自己的情报,那个家伙坚持的活到现在仅仅是为了对自己说那些。

“亚纳尔知道那个植入了伪圣杯的猎魔人是谁,而在处理尸体中,我们没有找到他的尸体……他还活着。”

“首要目的也有找到他对吗?”

神父谨慎的问道。

教皇点了点头。

“这是我们的错误,我们要将它修正过来,不计代价。”

将那大门重新闭合,出来时昏暗的空间里已经多了几分光亮,看起来是那些灰袍的修士点燃了灯火,更多的功能也在逐一恢复,看起来用不了多久静滞圣殿便会重新运行起来。

“你觉不觉得这个宫殿是活着的?”

突然教皇问道,他仰着头看着那幽深的穹顶,黑暗里微微扭曲,不像岩石,反而有着血肉般的质感。

“活着的?”

神父不懂教皇的意思,见他如此教皇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感叹道。

“其实我很感谢圣临之夜,那一夜整个教会的高层遭到洗牌,大多数掌权者都变成了妖魔,我反而在这之后被扶持了起来……其实他们也想把我当做傀儡一样对待,可安东尼神父,这是新时代了。”

他看着神父,漆黑之中有光在闪烁。

“老一辈的尽数死去,新的沃土留给我们……我是一只不安分的羔羊,我渴望更大的牧场,只属于我的牧场,我又怎么会甘于垂下头颅任由他们宰割呢?”

那声音仿佛敲打的铁锤,每个字每句话都带着铁血的凛冽,痛击着耳膜。

“当时我就在想,我要成为教皇,至高无上的教皇,万皇之皇。

没有战争派,没有信仰派,没有纷争也没有纠葛,所有人都只绝对服从于一个意志,一个绝对的意志。”

塞尼·洛泰尔凝视着安东尼神父,不容置疑的命令就此下达。

“妖魔必须得到根除。”

钢铁的面具下,那眼眶的漆黑中升起了点点的炽白之焰,恍如升空的幻日,映亮了这幽深绝望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