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升华之井(第2/2页)

新教皇似乎对这一切并不意外,他曾经来过这里,接着他大声地喊道。

“我来了!”

没有人回应他,可黑暗里那琐碎的邪异之音更加繁密了。

新教皇明白,他只是睡的太深了,深的有些难以醒过来,钢铁的面具下泛起刺目的白光,紧接着他拔出腰间携带的钉剑,轻轻地切开自己的手腕,任由鲜血注入脚下的血泊之中,而净焰也随着血液的倾注在新教皇的身边燃烧了起来。

惨白的光映亮了这污秽的世界,猩红的血液里浸泡着令人作呕的血肉器官,它们有的还在散发微微的热气,缓慢抽动着,仿佛还有着生命,而这样的东西还有很多,诡异畸形的躯体,断肢头颅,从那模糊的黑暗里还能勉强的分辨出更为庞大的东西,只是它太大了,连火光也无法将它完全映亮。

这里便是升华之井的井底,关于这里福音教会也没有什么具体的称呼,或许它曾经也有过名字,但被人刻意地遗忘了。

美好的向上升腾,肮脏的向下坠去,这里集结着福音教会近千年的污秽之物,它们被遗忘在此地,可过了这么之久,它们仍未彻底的死去。

随着活人的到来,越来越多的诡异之物醒了过来,鲜血之下有东西在移动,它们缓缓地爬了起来,能勉强的分辨出一个又一个的人形,它们似乎是人类,它们试着站起来,可身体的血肉已经和地面粘连了起来……不,那不是地面,那也是血肉,整个井底似乎都被某种巨型的血肉生物填充了,新教皇所处的位置反而像是它消化的肠道。

它们挣扎着,明明早已死去,可血肉依旧富有生命力,数不清的手挥舞着,就像某个可憎的恐怖仪式,但新教皇完全不在意这些,继续向前。

黑暗里他是唯一的光亮,数不清的眼睛正紧盯着他,或许当火焰熄灭的那一刻,那些妖异之物便会一拥而上。

数不清的声音鸣响着,新教皇明明听不懂那些呜咽的声音,但他却能明白其意思。

【是活人……活人……】

【新鲜的血,鲜血的肉……】

【多久了,多久没有进食了……】

【是光!光!】

【太刺眼了,太迷人了……】

新教皇深呼吸,此刻这井底的侵蚀强度已经抵达了一个令难忍的程度,或许下一秒他就会失去理智,可他还在咬牙坚持着。

他用力地抓着锁链,在这照不亮的黑暗里,这是他返回地面的凭证。

“你来了啊……”

突然有声音从前方的黑暗里响起,那是真切的人声。

新教皇清楚对方是谁,直接大步走去,手腕处的伤口还在持续流血,秘血燃起净焰,一点点的燃烧黑暗。

黑暗被驱逐,那人的样子也显露了出来……那几乎算不上一个人,他的上身血肉干枯无比,皮肤如同树皮般龟裂,紧贴着骨骼,双手就像枝条般纤细,因为血肉的消亡,多年以来骨骼已经石化结合在了一起。

新教皇对于他变成这个样子并不意外,看着那令人胆寒的头颅,那看起来就像一个嶙峋的骷髅头蒙上了一层人皮,眼眶深深的凹陷下去,其下是一片黑暗。

“这么多年过的如何?”

新教皇就像个老朋友一般向他发问道,那人也十分平静地回答着。

“还能怎么样?死也死不了,也无法真正的活着……”

他似乎是在笑,笑声沙哑断断续续。

“那可太让我高兴了。”

听到这些新教皇似乎开心极了,他抬起了手,任由自己的血液落在地上,这是新鲜的血,强大的血。

平静一瞬间被打破,那人当即跪下身子,贪婪的吸食着新教皇的血液,仿佛这是神美味一般。

看着他那可笑的样子,新教皇摇了摇头,止住了血,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说实在,我只有面对你时,才能毫无顾虑地将这面具摘下来。”

他点燃了一根香烟,映亮了那一直隐藏在幕后的脸。

那是一张噩梦中魔鬼才会拥有的脸,鼻子与嘴唇的血肉完全干枯萎缩,可干枯之下狰狞猩红的血肉缓缓蠕动着,牙床与牙齿完全暴露了出来,并且沿着脖颈向下,这种诡异的生与死一直蔓延至了他的胸口,战鼓般的心脏在朽木之中跳动着。

可这般憎恶之中,一双清澈的眼睛却镶嵌在了那扭曲的血肉之中,里面泛起淡淡的白光,看不出任何的情感。

一支烟很快就抽完了,地上的鲜血也早已被舔食干净,两人保持着诡异的沉默,直到那人抬起头看着那张憎恶的脸,轻声问道。

“你要做什么呢?”

“情报,洛伦佐·美第奇的情报。”

新教皇丢掉烟蒂,俯视着那人。

“他已经死了,不是吗?死人有什么情报。”他说。

“可假如他没有死呢?冕下。”新教皇说道。

听到“冕下”一词,那人身体突然僵住了,紧接着剧烈地颤抖了起来,他似乎变得疯狂了起来,刚刚那卑微屈从的样子不见了,他又哭又笑,干瘪的身体下吼道。

“你怎么敢!”

可迎接着他的却是落下的钉剑,新教皇将剑刃沿着他的那干枯的胸口刺下,并将剑刃钉死在地面上,令他不得不对新教皇低头。

“真悲哀啊……”

新教皇说着笑了起来,他很享受这样的折磨,在井底生活了这么久,苦痛已经干扰不到这个人了,但精神上的羞辱能令他感到愤怒,这很好。

“我很赶时间的,所以洛伦佐·美第奇到底要做什么?”

新教皇看着曾经的教皇,那位在圣临之夜里毫无作为的旧教皇,面对塞尼·洛泰尔的质问,此刻他又哭又笑,就像一个疯子般。

“我不知道……”

旧教皇喃喃自语着,无论新塞尼·洛泰尔如何转动剑刃,带来何等的痛苦,他只是重复着这样的一句话。

“我不知道。”

就像很多年前,塞尼·洛泰尔质问他时的那样,他不断地重复着。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