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安魂曲(第3/4页)

洛伦佐的心紧张了起来,其他的无面人保持着沉默,就是死去了一样,而剩下的这些人则像从梦中苏醒一般,僵硬地对话着。

炽热的火光从这些人的眼中溢出,下一刻所有的目光纷纷看向了洛伦佐。

洛伦佐的心神一冷,虽然不清楚怎么回事,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些尚未变成无面人的家伙,都是一个又一个独立的意识,他所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支被遗忘的军团。

以自己现在的能力,洛伦佐可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在这么多人的围攻下幸存,说不定这里便是他的葬身之所。

他聚精会神,准备着可能爆发的恶战,但很快,这些目光便从洛伦佐的身上移开了。

教士们抬起头,仰望着穹顶。

无数洁白的羽翼撕开了教袍,他们张开了翅膀,挥动着双翼升入穹顶。

天使并不是从天而降,而是在深渊之中崛起。

洛伦佐护住了自己的身体,一个又一个的天使升入了穹顶,消失于视线之中,没有离开的教士则再度低下了头,进行着祷告,那些无面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失去了生命。

“有人越过了围栏。”

洛伦佐自言自语着。

祂便是守望者们的居所,这个庞大的【间隙】便是这些游魂的驻地,千百年来他们一直守卫在这里,监视着世界,斩杀着越过围栏的生命。

刚刚洛伦佐目睹了他们的一次出动,只是这一切是如此的冰冷,仿佛这些人都是机械一样。

不,应该说就是机械。

从之前的战斗,还有弗洛基的话语中都可以看出,这些守望者是没有智慧的,他们都是机械式的执行着命令,就像依靠本能行动的野兽。

“你们究竟在祷告着什么呢?”

洛伦佐想不明白,看着教士们,他一路向前,走到了人群的中心,最后停下。

站在深渊的边缘,洛伦佐看向下方的黑暗。

升华之井。

这些教士们围绕着升华之井而坐,在他们的中心便是这漆黑的井口。

华生说这里是一切的根源,虽然说眼中的升华之井只是【间隙】虚幻的体现,但洛伦佐心里还是响起了一阵不安的声音,它催促着洛伦佐跃入其中。

虽然是虚幻的,可洛伦佐依旧在这漆黑中感受到了难以言明的不安,仿佛这漆黑的井口通往着哪里,而哪里是一片凡人绝对不可以触及的地方。

“他们在祷告着静默,轻哼着摇篮曲。”

有声音响起,回答了洛伦佐的话。

在这种诡谲的地方突然有一个声音回答了洛伦佐的问题,这可不是令人感到舒服的情景,洛伦佐猛地后退,要不是心中还有些警觉,他差一点就要朝着前方攻击过去了。

只见一名教士站在升华之井的另一边,灰白的教袍将他的身体完全藏于阴影之中,洛伦佐看不清他的容貌。

“摇篮曲?”

这种时候听到这种话,洛伦佐觉得反而有些怪,可紧接着他想到了什么。

安魂曲程式。

这些教士们不止是在祷告,似乎这祷告还是一种歌谣,他们在轻唱着摇篮曲……

越是思考,洛伦佐越是恐惧。

那么这群恐怖强大的守望者们,究竟是在为谁哼唱?他们在哄谁入睡?

这样想着,洛伦佐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到了下方,他看着身下漆黑的井口,恍惚间它仿佛变成了黑暗的旋涡,吸引着洛伦佐的目光与心神……

“啊!”

洛伦佐惊呼一声,向后跌倒。

他自认为自己的意志力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可在面对这虚假的升华之井,他刚刚差一点便迈出那步,落入漆黑的深井之中。

教士也在这时缓缓移动了起来,似乎他是这些人里,唯一一个有着自我意识的人,或者说清醒的人。

“杰西亚,连你也离去了吗?”

他走到一位教士身旁,掀开了她的兜帽,露出一张无面的脸庞。

“离去?什么意思?她……死了吗?”

洛伦佐缓缓地站起来,看着悲伤的男人。

这种时候洛伦佐有些理解那些学者的狂热了,世界的真相近在眼前,哪怕此地危机四伏,洛伦佐也想在死前知道更多。

“她没有死,只是迷失了。”

男人伸出手,轻揉着女人的脸庞,其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毫无活人的血气,就像冰冷的尸体。

“永恒的生命,日复一日的厮杀,再强大的意志也会沉沦、迷失。”

男人收回了手,看着四周曾经的友人们。

“他们迷失了,失去了自我,就连野兽都算不上了。”

听着他的话,洛伦佐看向其他的无面人,他们在教士之中占据了大多数,也就是说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已经有绝大部分守望者迷失了自己,变成死气沉沉的血肉。

所以守望者也在凋零,他们在不断地减少着,直到彻底消亡的那天。

洛伦佐鬼使神差地看向了升华之井。

那么,当然守望者完全消亡后,又会发生什么呢?

恍惚间洛伦佐看到黑暗在蠕动,一道又一道猩红的裂隙在其中出现,然后彻底裂开,露出惨白的眼瞳,它们成千上万,盯着自己。

一瞬间洛伦佐感受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厌恶感,极度的作呕与腥臭,仿佛黑暗之中集结了世间所有的罪恶,被神明唾弃的神敌便在其中滋生肆虐。

“升华之井下,到底有着什么?”

洛伦佐喘息着,他意识到那便是围栏,教士们在守望的便是井下的东西。

“仇敌。”

男人回答道,然后他低下身,从“杰西亚”的身边捡起了她的佩剑。

一把带着锈迹的钉剑。

“那么你又是谁呢?”

洛伦佐再度发问,和男人一样,他捡起安放在地上的钉剑,握紧剑柄。

男人看了看洛伦佐,他的目光无神,似乎在很久之前便失去了光泽。

他说。

“艾德伦·利维恩。”

锈迹斑斑的钉剑在眼瞳中放大,如闪动的雷霆般迅捷。

当洛伦佐试着抬起钉剑阻挡时,他的脸颊上便已经绽开了一道鲜红的伤口,从额头划下,沿着鼻梁斩断。

艾德伦神情肃穆,大步而来。

“你不该来这的,孩子。”

……

咆哮的海潮拍打着冰川,它在坍塌,化作破碎的浮冰散去。

先驱拄着长矛,他遥望着远处的海面,海蛇僵持在原地,晨辉挺进号则开足马力,朝着这里奔袭而来,此刻似乎没有什么能再阻挡它了,无论是海水还是坚冰,全部在坚固的撞角下破碎。

“你也回来了啊,艾德伦。”

先驱将目光缓缓地移到了脚下,他看着布满雪尘的冰面,视线似乎穿过了阻碍,凝视着深海里扭曲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