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天陷

科克街121A,温彻斯特事务所。

在永动之泵也住了好一阵,这应该是洛伦佐第一次返回事务所里,虽然只是暂时歇脚,可回家的感觉真不错。

“所以这就是你家了?”

卲良溪在事务所内走来走去,这里就像一个大仓库,堆积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杂物到处都是,好在还有着可以用来坐着的地方。

红隼走到角落里,一屁股坐了下去,像红隼和伊芙这样的家伙,因为来这里次数过多的原因,久而久之他们都有了属于自己的固定位置。

几人散落而坐,享受着短暂的平静。

卲良溪东看看西瞧瞧,丝毫没有来别人家做客的拘束感,与她相反的则是罗德,他站在卲良溪的身后,有些不知所措。

“这些都是什么?”

邵良业看了眼桌面上的资料,他能勉强地读懂其上的文字。

“一些……故事推演?反正闲着没事的时候,我就会随便写点什么,这有助于发散思维。”

洛伦佐看了眼,随意地回应着。

他写下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大多是基于不同的视角、不同的阵营,对同一个事件,从而产生的不同走向。

得益于早年间师承奥斯卡的表演学习,洛伦佐常常会根据自己对他人的了解,来扮演他人,推测着他们所能做出的抉择。

之前将情报交由劳伦斯与艾德伦,也是基于这些情况而产生的,风险很大,但像洛伦佐这样的赌狗,他觉得值得一试。

也是依靠着这些,让他重新思考该如何对抗罗杰,在这绝境之中寻找着出路。

“你只写了一半?”

邵良业的阅读被中断,他发现这些推演基本进行到了一半,便结束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嗯,因为我写不下去了。”

洛伦佐解释着,随便捡起地上的一张纸,上面有着短短的几句话,字迹潦草。

“写不下去了?”

“我又不是全知全能,写着写着就会陷入僵局,我想不出事情还会怎么样发展,甚至说该如何打破局面。”

洛伦佐将手中的纸张搓成了团,向着远处丢去,恰好地砸在了红隼的头上。

对于洛伦佐的种种行为,红隼早已习惯,之前还可能叫骂几句,现在他则完全懒得理洛伦佐了,他靠着墙,眼睛微眯。

这是难得的休闲,红隼想好好享受。

他们刚结束了今天的工作,在附近的哨站进行了逆模因武器的安置,因为和温彻斯特事务所很近的原因,洛伦佐顺道回来看了一眼,在这里休息片刻。

伊芙趴在一旁的桌子上,低头写着报告,她很是认真,敬业的不行。

红隼还和洛伦佐提过几回,他认为玛鲁里那段糟糕的回忆会吓退这个女孩,结果她是认真的,不是什么一时兴起而加入。

“能让我看看吗?”

邵良业看到了什么,向洛伦佐问道。

洛伦佐抬起手,露出风衣下的枪械,之前一直少有用到它的地方,它便一直没有在邵良业几人面前登场过。

“给。”

洛伦佐没说什么,将温彻斯特递了过去。

邵良业双手接过,放在膝上,认真地观摩着。

洛伦佐是个身经百战的家伙,以他的战斗强度,每场下来武器都要换上一轮,可这把随身携带的霰弹枪看起来却很新,好像没有经历过多少次的战斗。

这不太对,像洛伦佐这样的家伙不会带这种无用的东西。

装饰?

邵良业看了看洛伦佐那杂乱的头发,他好像从不在意自我形象这件事。

“它有什么别的意义吗?”

邵良业抬起头问道,它被带在身上,一定有着它的理由。

“大概吧,这算我一位朋友给我留下的,只可惜,原本那把已经被毁了,这个只是我委托工匠,按照它原本的模样制作的。”

洛伦佐慵懒地回答着,他看样子真的走出了阴霾,声音轻松。

邵良业抚摸着枪柄,感受一些微弱的触感,仔细看去,是一行文字。

“是一首小诗。”

洛伦佐就像知晓邵良业的行动一样,他露出笑意。

“什么小诗?”

邵良业看着铭刻的文字,他知晓西方语,能看懂其上词汇的意思,但想翻译句上的寓意仍有些困难。

“一首……关于死亡的诗,抗拒死亡的诗。”

洛伦佐悠悠道,他仰起头,望着昏黑的天花板,耳边响起红隼渐起的呼吸声,还有笔尖在纸上书写的摩擦声。

卲良溪无聊地坐在位置上,事务所内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引起她的注意,罗德则站在她的身后,他觉得自己就像个保姆,而卲良溪便是那活力充沛的有些过头的孩子。

这真是个平静且舒缓的时刻,窗外响起阵阵风声,能看到玻璃上挂着雨丝。

洛伦佐很喜欢此刻的气氛,他深情地低语着。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即使暮年,也应在白日将尽时燃烧、咆哮。”

“狂怒,狂怒。”

“怒斥着光明的消逝。”

这本该是被怒吼出的话语,但在洛伦佐的口中却变得无比平静,他的目光如静水一般,低吟着这曾经的一切。

“这是一位老朋友对我的激励。”

洛伦佐看向邵良业,接过了他递来的温彻斯特,脸上残留着微笑。

“很不错,我喜欢。”邵良业回答。

事务所内静悄悄的,气氛从未有过的平静,外面的天空阴郁,但每个人都觉得像是被午后的阳光照亮着,享受着短暂的平静。

这里就像一处避风港,走出这里,他们将再次面对骤起的狂风暴雨。

“好无聊啊……你们都喜欢无聊吗?”

卲良溪好奇地问着各位,大家都一副舒缓的样子,唯有她觉得很是枯燥。

“你知道武器最好的归宿是什么吗?”

洛伦佐向着女孩问道,不止是罗德,在洛伦佐的眼里,卲良溪也像极了一个未长大的孩子,对一切都有着厚重的好奇心。

他不讨厌这略显幼稚的态度,这总比变成像他们这些冷漠的兵器要好。

“杀敌?杀死强敌,我知道有这样的传统。”

卲良溪站起身,随手拿起摆放在一旁的钉剑,感受着手上的沉重,抚摸着它的锋利。

“剑本身是没有名字的,只有在它杀死强敌后,它才可以被取名,获得认可,被书写于历史之中。”

她的眼瞳微微失神,仿佛置身于那绚烂的传说之中。

在卲良溪看来便是这样,这屋里的各位虽然都一副慵懒的样子,可她很清楚,他们每个人都是凶恶的刽子手,杀戮起来带着血气,就连她自己也是如此。